所以长大以后,他才去卫国求娶长公主。卫国应了这桩婚,他如愿与长公主朝夕相处。然而,他却渐渐这长公主不大对——好像不是他幼时看见的那个人。可她又有相同的容貌、差不多的性情,又的的确确是他要娶的人。这个疑问困惑了他许久,甚至连一体双魂的可能性,他都想过。直到近来帮阿弗找寻父母,锦衣卫才意外发现了卫长公主其实有两个,她们是双生子。至此,这个谜团才解开。顺着线索来推,应该是他年幼时先爱上了卫长公主阿弗,然后卫后一党倒了,阿弗流落民间也没了;可卫国又不愿失了这桩绝妙的婚事,于是便把长公主的头衔给了双生妹妹阿芙。大面上虽然一模一样,可他要娶的那个人却的的确确被掉包了。所幸他最后也没娶成,还没等迎亲,卫国就灭了,长公主也跳城墙殉国了。他一度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年幼时那朵车矢菊了。直到那次征战,他受了很重的伤,一睁眼便见到个乡下姑娘——那姑娘和他记忆里熟悉的感觉一模一样。他记不得当时是如何地窃喜,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一次,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抓住她。他在她的茅草房里养了将近一个月的伤,临走前,他装作平淡地问她,“以后,打算怎么样?”那个乡下姑娘没听懂,“什么怎么样?”他诱导着给出个选择,“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他有些紧张,见她半晌都不回答,手心都捏出汗来了。毕竟主动搭讪姑娘这种事,他长这么大都是第一次做。所幸她点点头,“想。但是……我的钱还没攒够呢,而且,我还要等个人。”他心头一沉,“等谁?”她毫无避讳,“景峻哥。他去赶考去了,我答应了要等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一看就是大人物,应该没见过他那种穷酸书生。”他静默半晌,当时心中凉凉的。半晌,他哑着嗓子问,“那,你为什么等那个人?”阿弗轻轻叹了口气,“您问景峻哥吗?他是个很好的人,从我搬到这里就很照顾我,他还说带着功名娶我……不过,应该也只是口头说说。他说很快就会回来,可是我已经等了三年了,他也没回来。王二婶子说,他在京城有家了。”姑娘说着,勉强挤出来一个微笑,“瞧我,跟您念叨这些干什么。您千万别嫌我多嘴。……您明日,就要走了么?”赵槃默然点了下头。她似有落寞地哦了一声,又像想起来什么,“那您临走前,能帮我打一柄狗牙棍子吗?这附近不太平……夏天夜里总会闹狼,我想找个防身的东西……”赵槃摇摇头,“棍子是打不走狼的。”姑娘以为他拒绝,立刻说道,“哦,那没事的,不麻烦您了。我明日搬去王二婶子家住两天,等冬天再搬回来。”赵槃道,“明年夏天,狼还是会来的。”姑娘一愣,那秋水般的眼睛盯着他,显然没敢深想他这话的言外之意。赵槃沉默片刻,试着说,“既然那个书生不回来了,你找个别的男子帮你赶狼,不就行了?”他犹豫了很久才问出了这一句,呼吸有些低沉,等着姑娘的答复。好在她并不排斥,很快道,“您别说笑了。您是贵人可能不知道,我没有父母没有嫁妆,村里没有汉子愿意要我的。”她这话说得不怎么走心,像是不经意的一句妄自菲薄,又好像特意告诉他她很穷。……她这话的意思是可以答应?赵槃静静听了,阖上眼睛,又缓缓睁开。一点,只差最后一点,他就要得到她了。他不敢奢求姑娘会爱他,但只要把她哄到京城去,他就有能力困着她一辈子。赵槃主动握住她的手,“左右我家里不要嫁妆,那个男子也把你抛弃了,你要不跟我走吧?”阿弗困惑道,“您的意思是,需要一个奴婢?或者管家?”他摇摇头,“不是。如果你需要一个丈夫……我可以来做。”这话蓦然说出来怕吓得着小姑娘,他斟酌着又骗了她一句,“当然,你想走的话,也随时可以离开。”小姑娘还是被吓到了。她捂着唇,半晌都没说出话。“您别误会,我没有要缠着您的意思,”她脸蛋上浮上一股子红潮,“我刚才说那话,不是暗示您,更没有想用救命之恩来要挟您的意思。”他专注道,“没误会。我是说真的。”阿弗咧着嘴打量他一眼,思忖半晌,头还是摇得想拨浪鼓,“……不敢。您还是别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