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槃眉宇宛若寒鸦色,“所以呢。”阿弗抽了抽通红的鼻子,铿然含着气节,“殿下,我救过您。就看在我对您有过那么丁点滴水之恩的份上,您放过我吧。”“放你。”赵槃冷笑出声,暗沉沉地睨着她,微含讥诮,“好让你去和那人长相厮守?”阿弗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吞噬着不可言说的悲伤似的。对视半晌,赵槃终是略略恻隐,松开了手腕。阿弗感觉下巴一松,只听男子背影峻拔而立,投下一洼纯黑的阴影。“我真不应该带你出来。”他的气息清冷疏离地落下,“明日便回京。”阿弗眼色幽明而倔强,低声道,“不。”赵槃回过头,唇齿间的冷意再也止不住,“你再说一遍?”阿弗眼底似蒙了层薄薄的轻雾,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不回去。我不喜欢你,也不想给你当侍妾。”话说明白了,既然出来了,她便再也不要跟他一起,再次被关进那么暗无天日的小黑屋中。赵槃压抑的气息中猛然被剜了下似的,半晌,听清了她的话,眼底嘲讽似扯出一个弧度来。须臾,他眼底重新被那升腾的冰冷黑雾占据。“那你就试试看。”作者有话说:赵槃:暗涌赵槃凉凉地甩下这么一句话,拂袖而去。阿弗伏在桌子上,任泪珠啪嗒啪嗒地落在手背上,浸湿了一大片衣襟。她心里清楚,赵槃虽外表斯斯文文的实则说一不二,既说出口的事绝无回旋的余地。他说明日回京,那么明日便一定回。阿弗擦干双眼的泪珠,怀中紧紧抱着包袱里的东西。跑路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一旦回到了京畿之地,她便会重新被投入到那高墙大院中,插翅也难飞了。晚饭时,阿弗吃得蔫蔫耷耷,眼睛泛了一圈红,也没什么精神。店小二见她这般样子,多问了句,“夫人可是和爷吵架了?夫人莫被怪爷,爷这几日好像有一件大事要办,真的很忙,可能心情没那么好。其实小的一个局外人都看得出来,爷还是很关心夫人的……”阿弗听着店小二的话头,漫不经心地问,“他有什么大事要办?”店小二为难地挠挠头,“这小的怎么能知道?小的就看见外面的一行兵爷都被调走了罢了……”阿弗心下微亮,开窗户一看,果然客栈周围那些疑似盯梢儿的人不知何时都没了。赵槃来这里,果然是有件大事要办的。那些人,应该就是被他调走做这件大事去了。而且他既说明日回京,便算定今晚那间大事必能了结。不知他今晚回不回来住……阿弗左右思忖着,留给她的时间就剩下区区几个时辰了。如果赵槃今晚不回来,半夜她借着月色卷包袱走人。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念头还没捂热乎,夜幕初降时分,赵槃的身影已出现在客栈中了。阿弗心中恨恨,想着这才过了一个下午,赵槃的气定然还没消,一会儿上楼还不定怎么折磨自己呢。她默默准备了好几套说辞,温柔的强硬的不卑不亢的都有,然而过了许久,也没听见他的脚步声。阿弗微有诧然。旋即想起店小二的那句话,他此刻真的很忙。虽然她这只不服训教的金丝雀儿一时惹恼了他,但跟朝廷政事比起来,一个女人应该还不值一提,有空的时候再逗弄训教不迟。怀着这般的心思,阿弗惴惴地推开房门,往楼梯转角处走了走。夜色清冷,星月黯淡无光。客栈一楼一个来来往往的住客也没有,好像都被遣散了似的。低低的攀谈声传来,仿佛赵槃在与谁说着话。从阿弗所躲的位置,隐隐能看见他英俊清疏的脸上微微闭阖,凉薄的月色洒下来,美得有股肃杀之气。“……盛大官人,都是我知道您不是一般的商人。您是朝廷派下来的探子是不是?贡院考卷的事情,您也别往死里逼。”只见赵槃对面一男子低声下气地说着,他黑瘦的脸颊上长着双狐鼠般的眯眼睛,鼻子下面还有道缝合的刀疤,厚厚的嘴唇不住地说着讨好的话。赵槃那古井无澜的眸子连瞥都懒得瞥他,泛白的指节只拂了拂额角,“陶冯,自己做的孽自己受。谁也帮不了你。”“您去跟太子殿下说说,就说是考卷是被人头偷去的,徇私舞弊的事压根儿就没有。”那个唤作陶冯的人奉承地端上一杯茶来,笑眯眯地说,“至于替死鬼,直接从拉个死囚顶上就好。那太子殿下远在京畿之地,便是再善清听,您不说,我不说,谁有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