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纤细的手指被男子握着,她低着头,抿唇轻语道,“今日我听送饭的嬷嬷小声议论的……”赵槃阴沉沙哑地应了句,慢条斯理地道了句,“掌嘴。”阿弗急忙反握住他的手,双眉下弯,眼波显露莹莹之意,“殿下,您别怪她们,是我有意打听的。”赵槃淡淡瞥了她一眼,晦暗不明的眸子略有微澜。“你放心。有没有她们都一样,你还住在这里,她们不会打搅你。”阿弗咽了咽喉咙,“奴婢谢殿下抬爱。”她眼皮低低地垂着,打量着把准备的话说出来。早些时候,她给了送饭嬷嬷一只碧玉簪,才打听到赵槃即将要娶沈家大小姐沈娴的消息。虽然正妃或侧妃名分未定,沈家长女进太子府邸是肯定的。直接求赵槃让她给沈婵写信定然被拒绝,阿弗知道沈娴是沈婵长姐,若是利用这个由头婉转地说上一番,在撒撒娇服服软,说不定赵槃真的会答应。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睨着赵槃,嘴唇翕动了一下,打着胆子说道,“殿下,不打算叫奴婢入东宫吗?”赵槃神色微微凝固,随即清冷的气息洒在她额头上,“你想要名分?”阿弗猜不透他内心所想,只能凭感觉地说下去,“嗯。奴婢知道出身低微,但是却盼着见见姐姐们,不能让姐姐们排挤我。”“她们不敢。”他拿毛巾为她擦了擦手,冷声道了一句。阿弗心思流转,感觉赵槃态度并不甚排斥,好像已经有点上了套了。她白里透红的面庞上微微流出一丝窃喜,浅浅的水光斡旋在乌黑的眼珠,“那么殿下,奴婢能不能参加三月十七沈府生日宴,提前见见姐姐啊?”话说出来心虚,怕赵槃不答应,她又紧接着补了一句,“奴婢一定乖乖的,扮作丫鬟的样子,远远地看一眼姐姐的样子就好。将来朝夕相处,也好提前认识认识。”赵槃沉默地听着,听她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的亲近无比,委实有些刺耳。他唇角掀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夹杂着些许嘲讽和寒意,为了怕她吃苦头,他本来想是要回绝这门亲事的,或是找个由头拖延。没想到她倒是善解人意好说话。“不必。”赵槃冷声吐出两个字,审视的目光朝她投来。半晌,他似笑非笑,“阿弗,你该不会想着跑吧?”阿弗感觉耳边哄地一声尖鸣,脸颊顿时烈烈烧了起来,有种偷东西当场被抓住的窘迫感。她嘴角抽了抽,心如擂鼓,瞳仁睁得又圆又大,硬着头皮说,“殿下说哪里话,是奴婢求殿下带奴婢来京城的,怎么会想着跑。”小姑娘不怎么擅长做戏,此刻音调故作缓慢,实际上听起来却像一根绷紧的弦,欲盖弥彰。赵槃眉眼有些冰凉,纤长浓密的眉睫在投下一道阴影。他语气淡淡,似是讥笑,“阿弗,别跟我玩这种小心思。沈府那里有什么人,你我不是心知肚明么?”阿弗站在他身前不远处,惶迫不安已达极点。香炉烟雾缭绕,她偷偷瞄着男子的脸色。他额间显露丝丝青白,仍然冷冷淡淡的,不像是真生气了。面对着赵槃这样一个玩弄心计如家常便饭的人来说,藏着掖着八成会输。他见过了多少朝政上的明争暗斗,焉会看不出她这蹩脚的小伎俩?阿弗感觉自己方向错了,心一横,牙一咬,主动投怀送抱。她泪光晶莹地抱住赵槃的腰,软软地说,“殿下,您误会奴婢了,奴婢确实想去沈将军府见见世面。奴婢在别院里待久了,苦闷得快要死了。”赵槃身量修长,阿弗即便垫着脚尖也比男子矮了一头多。她白玉色的脸蛋紧紧地贴在赵槃缎面的上袍上,鼻息微重,气息紊乱地啜泣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像珠子一样滚落,连带着把发丝也哭凌乱了。哭这一招阿弗上回用过,赵槃那时被她哄骗了过去,这一次怕是不那么容易上当了。但阿弗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这楚楚可怜的苦相让男人动恻隐之心。只要联系上了沈婵,她的日子就有盼头了。她哭得也并非完全虚情假意。前世那样痛,泪水本就没流干净。今生再度落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太子别院中,她如论如何也不想重蹈覆辙。赵槃用指尖缓缓拭干她的泪,依旧冷森森地说,“别哭了。我说不行就不行。”埋在他衣襟里的阿弗听到这几个字,心僵了一僵。一哭二闹三悬梁的招数只有一哭可以用,赵槃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跟他闹起来只会落得换来他更心硬的对待。至于拿命威胁他,更是不可取的。成了太子的人,是死是活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