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成了多余的那个,江辰斟过茶,老老实实地坐于下首,静听她们叙旧。
虞茉将萤州旧事毫无保留地道出,也趁势提了外祖退亲一事,好敲打敲打江辰,莫再把“未婚妻”、“少夫人”此类的称谓与她联系。
岂料江辰当即变脸,撩袍欲往外走:“我现在便去温府,如何能未经允许便抢了我的未婚妻,难不成,还真要虞妹妹嫁给温启么。”
“逆子,你给我站住。”江夫人无奈解释,“大家伙儿都以为你虞妹妹遇害,温老爷子吊着一口气来谈退亲,我能不应?”
“江公子,我无意嫁与表兄,也着实不想谈论亲事。”
她委婉道,“眼下只盼着能将母亲从虞家祖坟中迁出,了却遗憾。”
江辰气焰顿消,虽不情愿,仍是坐了回去。
他想问问,虞茉是否心有所属,而那人是否便是赵浔。
可江夫人摆了摆手:“好了,你先去换身衣裳,我同你妹妹有要事相商。”
“嗯。”
一只脚踏出房门,江辰回眸,不大放心地道,“虞妹妹,今夜便宿在府里罢。”
温家不能去,恐会令他们为难;霍府不便回,像是轻易就原谅了赵浔。
而江家,分明陌生的两个人,却有特殊且亲近的身份,怪别扭。
虞茉实则想歇在客栈,是以为难地看向江夫人。
后者忙解围道:“急什么,天光还大亮着,一会儿慢慢说。”
等劝走了江辰,江夫人献宝似的取出一摞画卷,眉眼含笑:“这是你十五岁,这是你十四岁这是你三岁。”
至于十六岁生辰所绘,被江辰偷了去,金子宝贝般的随身携带。
虞茉细细打量,见画中人神情舒展,比起原身,倒与她更为相像。
正奇着,听江夫人慨叹:“怪我粗心大意。你八岁那年,画师绘了副垂泪图,瞧着不喜庆,我便随口提了几句。谁知往后,张张画像,他皆自行改为笑颜。若我早些察觉你过得不好,兴许也能令你少受些罪。”
果然,独有一副,极尽清丽的眉眼间团着愁绪。
她透过少女稚嫩的面庞,瞬时联想起病逝前夕的温怜,也难怪江夫人会在画师面前吐露怨言。
静默片刻,虞茉重又扬起笑,谈及虞长庆一家上京之事。
江夫人爱怜地抚过她的发顶,正色道:“你既想通了,只管交由我们做长辈的来对付他。不论如何,他是你的生父,不该由你出面,懂吗?”
“懂。”她乖巧应声,“姨娘和妹妹,我亲自处理。”——
东宫。
皇后欲遣身边的老姑姑去请江夫人入宫,临行前,来向太子请示。
温太傅也已坐于正厅,只待赵浔换下朝服后觐见。
他从内侍手中接过玉佩,稳妥系好,眼底漾开点点笑意。这时,庆姜步履匆匆,附在耳边说道:“虞娘子现已随江公子去了将军府。”
素来一点即通的太子殿下,迟缓地眨了眨眼,疑惑:“再说一遍。”
庆姜眉间挤出“川”字,指了指殿外请罪的文莺等人,回禀:“江公子使了‘障眼法’,独自抄近道入京,偏巧走的大佛寺,和虞娘子在茶摊碰上。一来二去,便瞒不住了。”
赵浔紧了紧牙关,只觉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强行压下,神色淡淡,唯有眸中深不见底,嘲弄道:“她还是选了江辰。”
世人重诺,重守约。
他偷得的“未婚夫”的身份,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也留不住人。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庆姜急得团团转,却不敢追问。明日便要议亲,太傅他老人家还在等候,偏是这个节骨眼出事。
而赵浔自也记得温太傅。
他抹了抹唇,鸦羽轻颤,笃定道:“一切照旧。”
至于江府——
“姑姑先回栖梧宫罢。”昳丽的桃花眼微微挑起,露出不含温度的笑,赵浔道,“等见过太傅大人,本宫亲自去。”
第62章 落锁
温太傅年事已高,但许是小外孙女儿尚且活着的喜讯冲散了忧愁,近来,面上复又迸发出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