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了骆公馆前面的一个岔路口,陆斐让司机停下,示意骆佳容:“你上去拿,我在这里等你。”“嗯。”她走到骆公馆门口,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又回头看了一眼陆斐所在的车的方向,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这才开始按门锁的密码。-门打开之后,一大厅的人都看了过来。其中有几个骆佳容非常熟悉的面孔,为首的几个是从宛卿卿刚进骆家起就跟着的心理医生。骆奕也在。他看到骆佳容之后先是拧了眉毛,然后,他跟其他人说了几句什么话,其他人就点了点头各自越过骆佳容散出门口。等人走完了,骆奕才担心地看着她,眉间都是愁绪:“佳容,你一晚上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晚跑出去……”他本来想说的是,你知不知道这么晚跑出去你妈妈会担心的,但是想想宛卿卿的情况,和做完骆佳容的遭遇,他的确也是实在说不出口。于是,他话到嘴边就拐了弯:“……你这样跑出去很危险。”骆佳容的目光凉凉的,昨天晚上的事情让她觉得是如梦方醒。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顺着宛卿卿,忍受她的病情对自己带来的家庭冷暴力。她以为这样子就能够粉饰太平。在昨晚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其实这些家庭美满的假象才是最可怕的。这些假象在昨天晚上像被打碎的玻璃瓶子,玻璃渣子四溅,把她的心扎得稀烂。骆奕关心她吗?或许是有的。在某一方面他的确是一个合格,甚至于可以说是可以得到相当优异的成绩的继父。她的零花钱要比骆川衡还要多。可是这是为什么呢。说到底都是爱屋及乌,只是为了宛卿卿。换言之,是在宛卿卿对她的种种冷暴力真暴力之后的赎罪。“爸,你有来找我吗。”骆佳容的目光无波无澜,只是看着骆奕。骆奕一时有些无话可说。他年过四十,面容依旧俊挺,他看着这个从九岁起就随了自己姓,跟在后头叫了他这么多年爸的继女,嘴巴是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说什么。他无可辩驳。他没有。因为昨天晚上宛卿卿的情况很不好,他的所有心绪都在她的身上,所以早就把趁夜就跑出去的继女抛之脑后。而且是一个满头是血的继女。骆佳容笑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在否定什么。“爸,在我爸爸去世之后,我是真的有把你当成我爸的。”她说。她不等骆奕再说点什么,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看到自己房间里的场景,她低笑了一声。她的眼角有闪光掠过,很快归于平静。骆奕这时候才想起了什么,追了过来,解释道:“佳容,你妈妈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她今天也只是暂时去医院输液了,等到情况稳定一点了就要回来的。毕竟家里休养要比医院更加妥当。”他看了一眼骆佳容的神情,只见她听到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房间里头已经收拾好的一箱行李发呆。“她现在的情况,回来是不能再看到你了。你放心,我都给你安排好了,是最舒服,最大的房子。离你学校更近,阿姨也给你安排好了。”骆佳容闻言一笑。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本来就生得很好,一笑起来更是像彻底绽放的花儿。骆奕恍惚了一瞬,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宛卿卿。他的语气更加温柔了,“等到你妈妈缓和了,我就接你回来。”骆佳容伸手把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拉杆拉到手里面,含着万千星光的眸子对上骆奕的。她轻轻摇头,“不用了,叔叔。您之前给我的钱够我生活到上完大学了。就让她好好休养吧。”她低头去看书桌底下,想去找自己先前放在底下的画板,发现空无一物。她抬眼去看骆奕。骆奕黑眉因为她刚才说的话而拧出沟壑,“阿容,听话些。你妈妈不喜欢你画画。如果她知道了病情会更加严重的,你也不想的,对不对。”“我的画板呢?”骆佳容看着他,抿唇。“你会懂事的,对不对。”骆奕试图说服她。骆佳容哂笑,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口。-“骆先生,你们真是伉俪情深。”少年的声音泠泠似泉,语气中带着嘲讽。正看着骆佳容背影发呆的骆奕转了过头,正看到倚在柱子背后,施施然看着自己的陆斐。“小斐啊。你不懂。”骆奕用手捏着眉心,颇为烦恼。你说他完全不疼爱这个继女吗。不是的。从那么小小一个就回来,也是在他背上撒过娇的。她的脾气性格又是从小就极为懂事乖巧的,怎么会没有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