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斐的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到那个对染站在暗处,理应不受人关注,但是明显穿着打扮和这个宴会格格不入的老太太。他一瞬间觉得面前这个扎着低低双马尾的老太太很像……很像骆佳容。“你是,温奶奶吧。”少年看到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门内的背影消失,就要转身离去时,开口道。温奶奶她已经尽量避开人流,站在暗处了,没想到被人发现了,她先是有些慌乱,很快镇静下来。温奶奶有些浑浊的眼睛和蔼亲和,“你就是陆家那位小少爷吧。”“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她。过几天她就要生日了,我打算给她过生日,如果今天不方便的话,之后过来看看她吧。有您在,她会很高兴。”陆斐尽力游说。温奶奶是知道他的,那就说明她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对骆佳容漠不关心。温奶奶笑了一下,摇摇头:“我知道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狠心,这么多年都对自己的孙女不闻不问。”陆斐没有打断这个已经佝偻的老人,听她继续说道。“我是不敢见她啊,我是她的奶奶,可是死的那个是我一口一口喂大的儿子啊。他们长得那么像,每一次我见到他的骨肉都会忍不住想起我死去的儿子。而且她跟着过来这边,就应该一心一意,没有人喜欢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温奶奶虽然文化不高,但是也是受过温爷爷的熏陶的,说话条理清晰。“不过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或许比起每次单方面的看她一眼,好像不错过她的成长会更好。”刚才她看到了,她曾经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姑娘伢子,已经是一朵绽放的鲜花儿了。“不过你别跟她说我来过,错过的事情就当是过去了,不要去给她平添烦恼。我这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来在这里多少次了。再会,小伙子。”陆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老太太转身,走到路灯下,形单影只,颤颤巍巍开始往回走。祈求遇到温奶奶的事情让他有些茫然。当然,他听了温奶奶的建议,后续没有再和骆佳容提起这个事情。只是从侧面提起了温奶奶,鼓励她,是不是山不过来我就过去?骆佳容闻言有些沉默。旋即,她扬起一个微笑,但是熟知她的陆斐知道,这个笑容未达眼底。“算了,如果说她一向认为我不打扰就是对她最好的选择。那么我也没必要非要去做这个恶人。”她从小就知道,当一个人厌恶、讨厌你,你再做多少的无用功,也是白搭。还不如就这样,把自己隐没在黑暗中,最大限度地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让对方加剧厌恶。即便是不得已正面对上了。怎么说呢,微笑就好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她面对宛卿卿就是真么做的。从一开始的凡事上赶着去讨好、表现,想要把她妈妈内心里对她的负面印象抵消,到后来发现,不管她怎么做,该有的厌恶、冷嘲热讽,一概不会减少。她的这份心就淡了许多。她前几年还会时常做梦梦到温奶奶,梦里的温奶奶像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温平生还没有去世前一样,会常常把她揽在怀里,唱儿歌哄她睡觉。“摩挲摩挲肚儿,开个小铺儿,又卖油来又卖醋……”醒来之后也是会好久都抱着被子,呆愣在床上。为什么所有和温平生有关的亲人都会将所有的意外都归咎于她的身上呢,她们是不是也忘了。她也是温平生的骨肉,也喊了他一千多天的爸爸?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为她不会伤心的呢?这个她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想再去探讨。如果有人问她,就会知道五岁那年的温佳容如果会能知道在她生日那一天爸爸给她买生日蛋糕的路上会被车撞死,那她愿意一辈子都不再过生日。但是没人问她。所有与事件相关的人都默认为她是因为一个蛋糕,让温平生送了命了。当外人还在感叹这个小姑娘伢子这么小就没了爸爸真可怜的感慨之下,她的妈妈以全部的全部的怒火都倾泻到了小小的她身上。以这个为结论,不听任何解释,盖棺定论。在这场无妄之灾里,温奶奶可以远离她们得到救赎,她妈妈在骆奕那里得到救赎。而她呢。落不下什么的。她在她十八岁生日的当天,终于对陆斐说出了这番话。因为当天是她的生日,也是温平生的忌日,所以陆斐也没有大操大办。本来他是在他的小书房里布置了一番的。精心布置的丝带缠绕着做成立牌的帖子,上面是陆斐的手笔,龙飞凤舞写着:祝贺骆佳容女士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