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尔真与梁大夫人年岁相差不大,模样却是一个年轻一个年老,不但如此,二人的气质更是天差地别,一个咄咄逼人,一个温柔似水。刁尔真轻轻的咳了一声,瘦弱的身板带着一股病态,让人看了就向怜惜。温柔是好,只不过有些时候,温柔却比刀更令人致命,让人没有反手的余地。“师傅,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有人要把我们赶出家门。”刁尔真眼含着泪,言语未说是谁,但眼下这种情况,任人听了也知道她说的是谁。卜绘不说话,隐隐约约的在屋里闻到了一股槐花的味道。“二夫人,你用的是什么香粉,怎么有一股槐花的味道?”卜绘笑着问,忽略了她的话。刁尔真下唇抖了一下,刻意的拽了一下枕头,眼神飘忽着说:“师傅你是闻错了吧,我用的都是桃花粉,而且这附近也没有槐树。”“那就是我闻错了。”卜绘笑笑:“你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你心安。”刁尔真再次咳了两声,用着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那麻烦师傅了。”卜绘嗯了一声,起身出了门,想还是得等晚上再行动。让梁大夫人备了一些梁老爷之前用过的东西,卜绘就回屋躺着了。“你平常不是最爱睡觉,今日怎么就睁着眼睛了。”黑衣悄无声息的出现。卜绘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很平静的回答:“佘连不在,我怎么睡,万一所有人都学你不请自来怎么办。”黑衣顿住了脚步,后退了一步:“那我今后不会以这种方式进你的房间了。”卜绘没理他,翻个身闭上了眼睛。从上午躺到了下午,中间还有人来送过饭,卜绘也一动没动,直到门外传来了佘连的声音,她才下了床。“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卜绘有点意外。佘连笑着:“放心不下你,所以就想快些回来。”他话一顿:“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沈士申谈好了。”“谈什么?”“据他说,是那个沈琉香有病,他不敢找张安霖问,就想和你聊聊。”沈琉香有病,没准就是前世造了什么孽。眼下佘连已经答应了,卜绘再没办拒绝,只能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再去帮他了。“有什么发现吗?”佘连打听起来。☆、卜绘摇摇头,无奈的说:“大宅子里生活的人,大多都是戴着假面具,问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还不如等晚上召一下梁老爷的鬼魂,听他说说是怎么回事。”“那你现在睡一会,等到了晚上再起来。”佘连关上门。卜绘点了一下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干嘛的,现在竟然还帮人家找起了尸体。夜色降临,卜绘吃了点东西,就屏退了所有人,摆好了桌子,开始召魂。只是,无论她怎么召,面前的香都没有一点反应,最后甚至还拦腰折断了。“魂被人拘了。”卜绘暗道,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四周,没寻到一点魂的踪迹。突然,一股淡淡槐花味飘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女人尖锐的呼喊声。卜绘和佘连对视一眼,快步的跑了过去。他们到时,那间传出尖叫声的屋子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卜绘从人群中挤进去,一垂眼就看见一个家婢躺在地上。她仰着头,脖子上刺着一根极其细小的树枝,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树枝?卜绘顿了一下,俯身伸手去拔。“有鬼啊!”梁大夫人尖叫着,从角落里跑出来,冲出了门外。“抓住她。”卜绘开口,那些家仆也不等,一拥而上的把梁大夫人围在了中间。卜绘走到她的跟前,掰正她的脸,让她看自己:“都看见什么了?”“大师,你终于来了!”梁大夫人激动的抓住卜绘的胳膊:“有人要杀我,那个丫头是替我死的,你得救救我,我不能死。”卜绘把她的手从胳膊上推了下去,调转话锋说:“你先休息休息,我去看看。”梁大夫人一个劲的摇头:“不行,我不能离开你,我会死的。”“那你跟着吧,只不过别妨碍我。”卜绘说,从人群里走了出去。梁大夫人笑了起来,几步跟上了卜绘,跟在了与她差了一步之遥的身后。重新的回到了屋里,卜绘伸手拔掉了那根树枝。血从脖子上喷出来,屋里很快的起了血腥味,以及淡淡的槐花香味。“你这屋里有带着槐花香的东西吗?”卜绘问梁大夫人。梁大夫人的脸色越变的越难看,激动的抓住卜绘的胳膊:“一定是那个刁尔真,她最喜欢槐花,肯定是她派人来杀我的!”“你需要休息一下,”卜绘说:“把你们夫人扶下去休息。”家仆不应声。“不听话也可以,但就是不知道你们夫人回过神来,是怪我还是怪你们。”卜绘淡淡的说,挣脱了梁大夫人的手。几个家仆互相看了几眼,终于还是伸了手,不顾梁大夫人的挣扎把她带向了客房。又看了看手上的树枝,还是没有什么问题,卜绘随手一扔,想这青天白日的也查不出什么,就转过身走了。“感觉到什么了吗?”卜绘问身旁的佘连。“没有什么异样,至少现在是。”佘连说。卜绘笑了笑,边听着梁大夫人的呼喊声,边看着她被关进了一间屋子。晚风习习,乌云闭月,卜绘瞒着佘连悄悄的从屋里摸了出去。此刻梁大夫人的屋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卜绘就悄悄的走了过去,从白日里留下的窗缝向里面看了去。屋里,梁大夫人坐在椅子上,气愤的哆嗦着手。“娘,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你要是再拖延,你的孙子就要死了。”一个身形显瘦的男人跪在她的面前,面容和她有些相似。梁大夫人眼含着泪光,很是心痛的看着他:“梁向东,为娘在你的眼里,原来就是这个分量吗?”“可是孩子他是无辜的。”梁向东抬起头辩驳。梁大夫人冷笑一声,站起身转过头:“你走吧,今天我就当你没来过。”“娘,你不能这么狠心。”梁向东上前拽住了她的衣角,用着乞求的眼光看着她:“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孩子,你就忍心看着他流掉吗?”梁大夫人一把拽回衣服,眼泪却忍不住的掉了下来。难受到心痛,她走了几步就蹲下可身,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梁大夫人掉了眼泪,可梁向东却不怎么在意,反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的叹息:“娘,如今你已经这个年岁了,可他还小,你应该给他活着的机会。”“滚!”梁大夫人大喊一声,打开梁向东的手,疯了一样的冲出了门。卜绘一侧身,隐匿在了黑暗之中。不多时,梁向东从屋里走了出来,左右看了一眼,追着梁大夫人而去。卜绘看了一眼,也跟了过去。夜晚家仆都已入睡,梁向东追着梁大夫人,越追越向里,最后追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院子。卜绘没急着追上去,就在门口等着,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他匆匆的折返而回。赶紧躲了起来,她一直等到他的脚步声远了,才走了进去,寻了一圈,最后在一处荒草极高的地方发现了梁大夫人。梁大夫人歪躺在地上,左手的手腕被生生的割开,现在正向外流着鲜红的血。卜绘上前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确认了还有气之后,才伸手从她的衣服上拽下了一块布,给她勒紧了手腕,让她能少流一些血。四下无人,卜绘大大方方的拖着她进了已经荒废的屋子,准备看一看明天会上演一出什么精彩的戏码。天渐渐的亮,梁大夫人也醒了过来。“师傅,是你救了我吗?”梁大夫人睁开眼,憔悴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