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白锦欢没想到自家七哥反应会这样大,方才他进来时打的是和白澈好生商量的主意,现在被他这反对的怒火一烧,心里也起了一股无名野火,烧得他也开始不理智,“七哥,这明明是好事儿!为什么不同意我去做!”
白澈险些要被自己这个拎不清的弟弟给气得昏了头,他本以为白锦欢是感恩戴德地过来感谢自己这个哥哥在他和鹤羽受伤期间的照顾,没想到寒暄的话语说了几句,这人就图穷匕见,露出自己原本的来意来。
他知道白锦欢向来心软又仗义,那个鹤族小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内心肯定过意不去。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爱护,他也不会对鹤羽置之不顾。
然而他们青丘竭尽所能救治这个非亲非故的鹤族族人,不仅请了大巫出山,各种天材地宝也丝毫不吝啬,早已经是仁至义尽,挑不出半分错来。可让白澈万万没想到的是,白锦欢这人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想头。
他竟然异想天开,妄图去狼妖地盘把鹤羽的内丹抢回来!
当真是疯了。
白澈不可置信地盯着白锦欢看,见他脸上认真严肃的神情不似作伪,便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心如匪石,不可转也。他本就恼怒于白锦欢对鹤羽的情真意切,现在又见他想要冒这么大个险,更是压不住火气。
他本来还想要好声好气地同弟弟讲道理,试图帮他分析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可白锦欢向来在狐王和他上面八个兄弟姐妹的娇宠下长大,从来没有遇到这样求了好几遍也不成的事情,一时也有些难过,说话口不择言起来。
一来二去的话语呛声争执,饶是再好脾气的人也无法容忍,更何况白澈本就不是一个善于包容的人。往常是想要在白锦欢面前装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才显得温润有礼,现在不必装了,口舌也凌厉起来。
“你知不知道这样莽撞行事的风险有多大!”白澈方才砸了杯子,现下手边没有趁手的物件,不然他若是气上心头,肯定也会往白锦欢身上砸去。自己这个不识好歹的弟弟当真是被惯坏了,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和自己的兄长呛声。
“先不说这一趟行动多么危险——”白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说出口的话语显得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他的胸膛气得上下起伏,面上表情却渐渐平静下来:“小九,我知道你心疼那个小子,可你要清楚。”
“我们是那小子的什么人啊?论亲疏远近,怎么也轮不到我们青丘的人去管他们鹤族的事儿吧。”白澈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看着白锦欢。白锦欢此时站在他的面前,像是一根被情绪支配的人形棒槌。
“若是父王在这里,或许可以说服他出面主持公道。”白澈觉得自己已经是煞费苦心,各种利弊都跟白锦欢说得清清楚楚,“可父王受邀去龙神渊做客,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青丘,何不等他回来再做定夺。”
“七哥,可是我等不起了。”
白锦欢垂下脑袋,心头一片茫然。他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若是白澈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他的请求,他或许会不服气,会生气于他的独断专裁。可七哥却放缓了声音,细细同自己分析利弊,一副贴心兄长模样。
他知道最妥帖的方案便是等狐王回宫,狐王和龙王合作管理妖族各大事务,从来都是铁面无私,冷血无情。这样杀妖剖丹,天理难容之事,自然会惹得两位妖王震怒,若是他们宣判案件,便十拿九稳。
从理性上来考虑,白澈的建议无疑是最保险的。可鹤羽遭此厄难,他自己又被狼妖耍了绊子,白锦欢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能够耐心等待。可如今时间成了最值钱的物件,白锦欢等不起,鹤羽也等不起。
他知道鹤羽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若是失了妖丹,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他必定会情绪崩溃,不愿在这世间苟活。他好不容易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鹤羽一条命,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友黯然神伤。
“鹤族住在云上,不比咱们青丘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他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不远处桌案后的白澈,视线穿过层层阻碍,深深望入他的眼底,“鹤族向来亲缘薄凉,特立独行,即使是父母兄弟,彼此之间也不见得多么热络。”
他弯下眉眼,眼神尽是恳求,眼眸盛着夜明珠皎洁的光芒,眸光闪闪:“七哥,咱们青丘既然救了鹤羽一条命,何不帮人帮到底。父王是妖界掌权人之一,若青丘出手,也算是顺理成章。”
“可是如果就连我们都置身事外,等着鹤族中人替鹤羽出头,那才真是异想天开。”
白澈别无他法,心上火气烧得心口难受,只觉得一颗心堵得慌。他暗自瞥开了自己的视线,不肯同白锦欢对视。小九因为难凉热血一时兴起,他却不能跟他一起昏头,同意他这不可理喻的请求:“小九,我还是那句话。”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像是天边落下的石头,砸进了白锦欢心里:“我不可能帮你这个忙,也绝不会同意你一人行动。”
“那小子既然已经醒了,你也不必为了他再忙上忙下,平白堕了你九公子的志气,咱们青丘也没有收留他的道理。”眼角余光看向一旁错愕的白锦欢,见他脸上神情由惊讶慢慢转成愤怒,白澈喉咙一哽,话语更显冷漠,“过两天就放他离去,全了咱们施救的情谊。”
“七哥,不能这样,你不是这样的。”白锦欢不可思议地盯着白澈,他缓慢又僵硬地摇了摇头,想从他脸上窥探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口是心非的表情来。可白澈目光坚定,表情淡漠,像是块冰冷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