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将脑中各种胡思乱想尽数摒弃,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你今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在路上碰到了什么人,所以才会这么晚的。”
墨璟洗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背对着白锦欢,自然是瞧不见他脸上那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恍若未闻地继续手上的活计,只实话实说道:“遇到了个奇奇怪怪的算命先生,纠缠了我一路,非要给我算上一卦。”
“我一不信求神问卦,二怕他讹我,便想了个法子躲开了。”墨璟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上的水珠,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清晰的血管在白皙的手背上分外明显,一看便是读书人抚琴执卷的手。
“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在路上耽搁了。”墨璟将傍晚的经历半真半假地说与了白锦欢听。那诡异的活神仙对他说的话让他心中总觉得有些许不安,可这样的情绪却不方便宣泄给白锦欢。
他将手帕放在一旁,同时在白锦欢身边坐下,脸上露出一抹调侃的笑来:“怎么了?担心我啊。”
“怕你路上出什么事儿。”白锦欢不咸不淡地瞥了墨璟一眼,只觉得他脸上那欠揍的笑容十分碍眼,这个凡人明明脆弱到一下就可以轻轻捏死,言谈举止却还是这么不安分,“你得告诉我,省得我下次还得去捞你。”
调笑的话语用来调节气氛,下一秒语气便严肃了起来。白锦欢将手上把玩的杯子放在桌上,目光透过烛火,落入墨璟的眼睛里:“既然你不喜欢那个算命的神棍,以后记得躲远点,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啊。”白锦欢伸手一点,在虚空中指向墨璟的心口,“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瞧着也跑不快的样子。跟这样混江湖的老油子待久了,小心被人卖了都得傻呵呵地给人数钱呢。”
墨璟但笑不语,他的眼睛微微弯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滔滔不绝的白锦欢。白锦欢脸上神色生动又活泼,眉头微微蹙着,好像是认真在为自己考虑。
他心里暖融融的,只觉得在这样温馨时刻灯下看人,自是多了三分颜色。
“好。”
深夜墨璟早已睡熟,可白锦欢却在床上辗转反复,怎么也睡不着。他是个修炼百年的狐妖,本来不需要人类的睡眠,不知是不是和墨璟在一起待久了,竟然还真的学到了一些人类的生活作息。
他闭上眼睛想要酝酿睡意,可那股闻着有些熟悉的味道再度在他的鼻尖萦绕。白锦欢被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惹得心烦意乱,他烦躁地从床上坐起,伸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可能是因为近来休息不好,他的一颗心总显得沉甸甸的,在这样静谧无言的深夜里更显清晰。白锦欢叹了口气,即刻做了决定,与其在这里生气烦闷,不如立刻行动起来,去镇上那个神棍摆摊的地方一探究竟。
如果只是个普通的有通灵之力的凡人,那么他与墨璟接触时是绝对不会留下这么重的味道的。虽然等到墨璟归家时,那人留下来的痕迹已经变得稀薄,可白锦欢还是被这一点来路不明的气味搅乱了心绪。
他直觉,那人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算命先生这么简单。
白锦欢越想越觉得心神不宁,他从床上披衣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临走前他悄然打开了墨璟的房门,见他睡得香甜安静,这才放心离去。
方才晚饭时同墨璟聊天,白锦欢已经在谈话中将那被称为“活神仙”的黄大仙的事迹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他打了个响指,指尖缠绕着淡紫色的妖力,随即转了个身,便从这紫霄山脚,瞬移到了永宁镇里。
白锦欢选的现身地点是一个转角小巷子,白日里就没有多少人来,此刻夜半时分,街上更是空无一人。他满意地从里走了出来,判断了一下方向后,便朝着那活神仙白日摆摊的位置走去。
离那摊位越近,白锦欢就越觉得这股气味十分熟悉。可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都无法忆起这股味道到底在何处闻过。白锦欢被自己这坏记性气到无语凝噎,只得施法传音,将讯息发往青丘,唤青玄前来。
青玄比他想象地来得要早,这小小巴蛇不知在青丘折腾些什么,脸上蹭黑了一块都浑然不知。深更半夜被唤来人间,他不仅没有丝毫抱怨,反倒一见白锦欢,眼睛就骤然亮了起来,一声声唤他“公子”。
“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青玄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兴高采烈地落下了句话。他那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退,就变脸似的皱起了眉头。白锦欢看着他表情变化,便知这味道确实不同寻常。
“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是?”他向前一步,走到青玄身边,“我总觉得熟悉,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心里总是不安。”
“公子。”青玄皱紧了眉,他下巴微抬,面上的神情是掩盖不住的厌恶,甚至有些隐隐约约的仇恨,“是黄鼠狼精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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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一锤定音,白锦欢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总觉得这股味道隐隐约约间带着点腥臊之气,原来是黄鼠狼精的缘故。
可这样一个小小的黄鼠狼精,为什么非要进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摆摊当起了算命先生。白锦欢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这其中的道理无法说通,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这个黄鼠狼精非要同墨璟搭话,又为什么执着地想要给他算卦。墨璟在晚饭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黄鼠狼精跟他说了什么,才让墨璟这般奇怪?
白锦欢越想越觉得这背后好似藏着一个巨大的陷阱,就等着墨璟和他往下跳。还没等他捋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熟悉的头疼又如约而至。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人用锤头砸他的脑袋,白锦欢受不住疼,踉跄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