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散发出的耀眼光芒瞬间淹没了他的身形,白锦欢只来得及瞧见青玄回眸望向自己的一个眼神。那光门骤然关闭消失无踪,四周重归寂静。
白锦欢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他躺在草地上,望着天边的月亮出神。青玄的话他并非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他是青丘妖族的狐妖,自然是要回青丘去的。
可墨璟只是个寿命短暂的凡人,人妖有别,他必然是要经历墨璟年华老去,阴阳两隔。虽然他有办法帮助墨璟青春永驻,长命百岁,却不知道墨璟是否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他只是个平凡人,在这平凡的小镇上做着平凡的工作。如果没有破庙里那个改变命运的小插曲,他或许会娶妻生子,然后同爱人平平淡淡地过完这幸福的一生。
白锦欢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好不容易有个在意的人,却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许多压力。虽然墨璟现在没能察觉到他的真实身份,可这事实却像是纸包不住火,早晚有实情败露的那一天。
他看得出来,虽然当时自己那句“做我夫君”不过是恶趣味的一句玩笑,可墨璟这善良的老实人却像是真的放在了心上。
白锦欢幽幽地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玩脱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衣袍上沾染的草屑,然后背着手,慢慢悠悠地往木屋走去。
管他呢,白锦欢想,若事情当真到了需要坦诚相待的地步,他便如实告诉墨璟自己的真实身份。若他能够接受,便带他回青丘,用自己的尊贵身份保他衣食无忧。
若他无法接受,白锦欢眼皮一垂,随即豁达地独自开朗起来。他便抽了他的记忆,放他回人间过平凡的日子。
妖生漫长而无聊,及时行乐才好。
遇白澈狐狐心忐忑
墨璟身负债务,就算有定额的租金入账,可也杯水车薪。养父母死后,他独自一人过活,为了还债生存,他除了在私塾教书这个营生以外,闲暇时间还会和永宁镇上的药材铺子达成合作,做他们专属的采药人。
他虽然不精医术,可是却懂得简单的药理。墨璟小时候在私塾夫妇身边翻看过几本医书,自然对草药的习性用途有所了解。药材铺子会将所需草药的画作递给墨璟,他便按图索骥,在紫霄山上寻找这种药材。
自紫霄山上有猛兽吃人的传说流传开来,镇上的人畏惧传闻,除了偶有靠山吃山的猎户上山打猎和采药人前去采药外,轻易不会往山上去。墨璟的小木屋建在紫霄山下,他又有灾星之名,更是落得清闲。
那日夜市白锦欢一掷千金将龙灯买下来后,墨璟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流浪在外的落魄公子这么简单。他本应当对白锦欢有所警惕,可转念一想,他身无长物又无父无母,白锦欢根本无利可图。
他不知道白锦欢身上有什么神奇的秘密,可他相信自己识人的心。虽然这蛮不讲理的人带着一身的莽撞气闯进了自己的屋子里,骄矜自傲的同时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法子,可到底心思单纯,没有坏心眼。
墨璟一个人独处久了,虽然自得其乐,却也显得孤独。原先还有那只自己救回来的小狐狸能够陪着说说话,可狐狸伤好了,自然是要放归山林。如今走了个不能说话的狐狸,倒是来了个娇贵的公子。
在他眼里,那灵性的狐狸和这神秘的公子哥并无不同,他实在太需要有个活物陪在自己身边。白锦欢住进他的家里后,就算他下学的时间再晚,回去的路上遥遥一望,总是能看到远处那一点为自己等待着的灯火。
而这一点偏远城郊的灯火,在天色苍茫远山淡影的衬托下,虽然显得微不足道,可是却能够给他带来一点难言的心安。即使镇上的大部分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可依旧有一盏灯火为他而亮。
所以即使明面上是白锦欢蛮不讲理地带着一身浪荡的江湖气闯进了他的世界里,可实际上却是,墨璟没有一点掩饰地对他敞开了自己的心门,用他的陪伴丰盈自己逐渐干涸的心神。
如今家里有了另外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开销自然也比之前独居时翻了一倍。虽然墨璟知道白锦欢身上有钱,可他到底亏欠良多。他好手好脚又有正经营生,自然不愿意日常所用的银钱也从对方身上索取。
今日私塾休沐,墨璟没有去镇上教书,恰逢药材铺子的老板最近需要一批新鲜的药材,他便领了植株画像,同白锦欢告了别,独自一人去了紫霄山上采药。
白锦欢本来想同墨璟一起去,可墨璟觉得山路陡峭难走,蛇鼠昆虫藏匿其中,多有危险,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这个要求。末了见白锦欢一脸的不高兴,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话好像说的有些重了。
“别生气了。”他在白锦欢身前蹲下,一只手搭在他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扶在白锦欢的膝盖处。墨璟放软自己的语气,以一种半笼罩似的姿势,从底下抬头往上望,想寻见白锦欢的眼神。
白锦欢不接墨璟的话茬,他下巴一抬,眼神往上瞟,就是不愿意看身前的墨璟一眼。墨璟见他像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心底有些淡淡的无奈,却也并不感到厌烦,反而觉得这样同自己赌气的白锦欢分外可爱。
“那山路不好走,又有许多小虫子,你这样的娇贵公子哥,为何非要陪我去吃苦。”白锦欢不愿看他,他便去看白锦欢。白锦欢往左边瞧,墨璟也往左边看,非要让自己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白锦欢突然发现墨璟这人实在烦得很,明明已经瞧出自己心情不愉,却还非得在跟前阴魂不散。可他那张俊俏好看的脸实在太有迷惑性,一瞧见他眉清目秀的五官,白锦欢即使有天大的怒火,也通通偃旗息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