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您老不是天天睡大觉吗,今个怎么出来看门了?”这是讽刺老头是狗呢,看门狗。老头也不恼,仿佛没听懂那人话里的嘲讽一般,摇头晃脑,“今个紫气东来,有贵人到,我出来迎迎。”“哟!”众人来了兴趣,能让老头出来迎的人可真不多,今个到底有何方人物啊。感兴趣的众人,就这样陪着老头从早站到晚,连个苍蝇都没看到。眼见天色黑了,老头也回去睡大觉,众人这才明白是被他涮了,都骂骂咧咧打道回府。老头回到后院,有十一二岁的修竹少年出来,看着老头一身脏污,眼神无奈,“师父~”“没事。”老头摆手,神色疏懒,眼中却思索。昨个夜观天象,紫微星现世,今天明明应该有动作的,怎么等了一天都不见?见老头面色疲惫,少年有些担忧,走上前扶着老头,“师父没事吧?”老头摇摇头,眉头仍旧不能舒展。少年担心老头,突然想起白日里送来的字,就道:“师父,今天有位客人送来墨宝制作匾额,那字很有味道,您要不要去看一看?”少年顾嘉纪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从小跟在老头吴邕身边学习,少年身姿修竹般挺拔清雅,一双如水清眸漆黑如墨,至清至澈。吴邕正好心中烦躁,想找其他东西排解,听顾嘉纪提到字,顿时来了兴趣。别看他这位小弟子年纪小,眼光却是最好,不是好东西,还真入不了他的眼。吩咐伙计将字取来,吴邕小心翼翼地将纸铺在书案上,目光一触即到那三个字,顿时移不开了。足足盯了有一刻钟,愣怔入神的吴邕才颤抖着回神。“这——这——”吴邕双手颤抖,目光直勾勾盯着静心居三个字,身体血液一圈圈激荡,双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一遍一遍在半空中描摹着,似乎想将每一笔的走势烙刻在心上。吴邕双唇颤抖,一遍遍描摹,口中念念有词,这样持续了许久,最后竟然双目含泪。粗砺的手指珍惜而又喜爱的触上去,但又怕伤了字,只敢无限接近地描摹。顾嘉纪完全愣住,嗓音沙哑,“师父?”吴邕情绪渐渐平稳,目光眷恋不舍地停在字上,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字卷起来,“这个匾额由我亲自制作。”他道,声音里难得有些不稳,额前竟然出了汗。“师父。”顾嘉纪心中复杂难言,又叫了一声。吴邕神色迷离,出离在外,只有语气依然清醒,“明天,随我一同去拜访这幅字的主人。”顾嘉纪点头。他以为能写出这样一笔字的人,不是仙风道骨的隐士大儒,也应该是清风明月般疏狂才子,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一位8岁的男童。顾嘉纪第一次见到沈璋,脑海中猛然蹦出这样一行字:瑰逸令姿,旷世秀群。?☆、舍不得?顾嘉纪第一次来到这么大这么美的园子,第一次见到这般气质卓绝之人。祝明睿还不能称之为少年,只能说是个孩子,但任何人见到他都生不出轻视之心。顾嘉纪一向是自傲的,心气高,但在祝明睿却面前自惭形秽起来。他渺小得仿佛一粒沙,根本不敢在祝明睿面前抬头。厅中摆放着茶碗,顾嘉纪轻轻一嗅,就知道是师父最爱的庐山云雾,香馨、液清,一看就知是上好山泉水沏泡而成。吴邕将茶一饮而尽,又意犹未尽地吧唧吧唧嘴,手持黑子,一马当先。顾嘉纪心道,师父倒是一点也不谦让,直接就拿了黑子。他悄悄瞥了对面的祝明睿一眼,心中有些慌,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有些怕,又敬又畏。两人下得旗鼓相当,祝明睿几乎不怎么思考,很快就落棋。倒是师父,深思熟虑,下得很慢,一点也不像跟自己下时那么轻松。顾嘉纪知道,高手对决,有些下一天一夜也是有的。不过,这二人倒是很快,没用半个时辰就下完了。师父以一子优势险胜。吴邕长舒了口气,口中连道,“承让承让,其实这盘棋,是我输了。”他不仅年长,更是深思熟虑,脑子都快想炸了,而对方轻松恣意,显见是没用尽全力。“输就是输。”祝明睿淡淡道,语气却不容置辩。吴邕有些愣,半晌说不出话来。祝明睿动作沉静,不急不缓地一颗颗捡着棋子,直到白棋全部捡完,才抬头郑重地望着吴邕,“先生可愿教我?”吴邕内心激动,但尚有一丝理智存在,“老朽才学浅薄,恐没有什么能教公子。”祝明睿摇了摇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三人行必有我师,先生谦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