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些轻浮言,不过是用来哄着李熙,让李熙别再跟他那么苦大仇深的小手段,毕竟好不容易才找着人,他可不想跟李熙闹得好像九死一生了似的。
但现在李熙的注意力又回到正事上,已经不再纠结他为何要来,也没功夫和他吵这些,他自然就也认真了,不再像刚才那么嬉皮笑脸的。
一切闲话等回去续,现在最重要的是脱困。
这样想着,裴怀恩也跟着李熙捡起一把刀,听李熙问他,“玄鹄现在哪里?他来了吗?”
裴怀恩就说:“他没来,我暂时找不到能代替他的人,得留他本人在京中稳着,还要靠他替我打掩护,否则京中一次丢了两个人,其中还包括他,只要是稍微聪明点的,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到时你不一定回得去。”
李熙听罢有些失望,但很快就重新调整好情绪,轻声感叹道:“可惜了,我现在身中蛊毒,只要老五不死,我就不能走太远。换句话说,你现在想救我,就得想法子帮我杀老五,但他们人多,这事听起来有些难,如果有玄鹄在,我们的胜算就还能再多一分,否则……否则再往前就是南月边境,今夜不成功,便成仁,就算你没来,我原本也打算搏一搏。”
只要先跑回去,把性命保住,事情就总有转机,至于此后该怎么对南月,怎么化解他和淮王之间的血仇,这恐怕只有大罗神仙才知道,反正他想不到。
正出神时,没料裴怀恩突然往前走了两步,贴在他身后,伸手用力把他抱了个满怀。
“……阿熙,放松些,不要害怕。”像是看出了李熙的草木皆兵,裴怀恩出声安抚他,下巴抵着他的肩膀,温声说:“玄鹄虽然没来,但我可从没说过,我是一个人来这儿的。”
适才藏在林间的时候,裴怀恩看李熙身边守卫不多,也没什么人管,就知道李熙身上大约有猫腻,惹得南月人不怕他真逃了。
但事到如今,光杀一个老五有什么用?难道等回京后,还能让长澹和南月继续打仗吗?那要打到什么猴年马月去?
但李熙这会太想不开,显然没把裴怀恩的软语安慰当真,闻言只随意拍了拍裴怀恩的手,侧首对他笑道:“好了,不要再宽慰我了,你区区一个员外郎,身边还能有什么人?有说这些闲话的功夫,还是赶快帮我想想怎么杀老五。”
顿了顿,语气越发冰冷。
“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何不派很多人看着我?他们是在等我逃,是想看我垂死挣扎却不得解脱的模样,这样的把戏,我先前已经见识过好几次,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怀恩出言打断。
“……但你这次不会再失败,我真带了人来,你不要怕。”裴怀恩紧紧攥住李熙的手,无比认真道,“我是为了尽快找到你,才要轻装简行,孤身赶来,路上已经跑死了好几匹马。所以阿熙,你听我的话,别去和他们硬碰硬,先和我躲起来,等到天一亮,我们就有救了,你知道我总会给自己留后手。”
李熙诧异极了,没忍住瞪大眼,倏地回头道:“你哪来的人?裴怀恩!裴怀恩!你手里到底还有多少人?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裴怀恩听罢却只说:“阿熙,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等我们脱了困,我再一五一十地同你讲好不好?我……我并非哄你开心,我是真有赢过他们的把握,但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只有虽然我们人不多,却一定管用,因为我已喊他们带了人证来,天亮就能到。”
“阿熙,你知道吗?多亏我消息灵通,及时查到淮王的小儿子李庆,其实还没死,所以只要你先跟我走,只要我们能坚持到天亮,那些跟在淮王身边的人,就全都是我们的帮手了。”
真相
原来自李熙南下后,裴怀恩在京都也没闲着。
起初是因为有了文道的唠叨,让裴怀恩意外发现厉戎总缺钱。
坦白地讲,在不认得文道时,裴怀恩对钱没概念,每天都过得大手大脚,钱花没了还能去问李熙要,至于一个人正经过日子该用什么数儿,他一向算不清。
可自从与文道这个算盘精相熟后,裴怀恩才知道,原来厉戎这些年做的是肥差,手头上压根就不该这么拮据。
但厉戎平时都把钱花在了哪儿呢,裴怀恩猜不着。
最后还是人家文道够精明,看出厉戎这人不在意穿衣饮食,平日往来好友也不多,若认真算下来,每个月都会有一大半的花销不知道落在哪。
文道看厉戎人不错,唯恐厉戎受骗,或是在私底下沾了赌,便悄悄派人查,结果查到厉戎在京郊有住所,不仅养外室,还和外室生了个儿子。
原本事情查到了这,就该到此为止,毕竟他们这些当官的娶妻纳妾养外室,在京都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左不过就是厉戎养的这个比寻常外室更费钱些,藏得也更深些罢了,没准人家姑娘以前是在哪个楼子里做花魁,就喜欢撒钱玩儿呢。
可有些事就算文道刚进京不清楚,裴怀恩却清楚呀。裴怀恩从前纸醉金迷的,对那些富贵人家爱玩儿的小花样都门清,知道就凭厉戎的本事和性情,是绝养不起那样一位红粉骷髅的——再说那些打小就混在楼子里,被当成名妓瘦马养着的女人,就连老得都比寻常人更快,又有几个能和普通女人一样,若无其事地给厉戎生出孩子来呢?
另外说句不好听的,其实在这京都中,好多人之所以愿意花钱养女人,养男人,除了最基本的满足需求,见色起意外,多半都是为了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