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其实很不能理解,裴怀恩为什么总要千方百计地爬到他头上,为什么不肯站在他这边。
区区一个宦官而已,死后连尸首都不全,难道也想争皇位么?
再者说,凭着那样一张脸,让谁做皇帝不都一样?
可这话已再没机会问。
生死攸关之际,晋王总算还有些脑子,知道这时万不能辩解推卸。
承乾帝愈年迈,便愈看重血脉和睦。眼下李长乐只稍微沾过手,并不是主谋,该借承乾帝的恻隐之心保她。
保李长乐,就是保他自己。
一则可以让承乾帝看到他的担当与悔愧,二则,就算往后在承乾帝这里走不通,只要李长乐尊贵如初,他便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否则。
否则才是真的完了。
思及此,晋王当机立断,毅然决然地将所有过错揽在自身,只说李长乐是因为不想公然对抗神机营,方才被迫答应。
结果这招以退为进确实很好用,毕竟是先前最心爱的孩子,承乾帝听他这样说,心先软了大半。
加之李长乐的生母惠妃出身尊贵,驸马又是郜国公嫡子,承乾帝自知年老体衰,即便心里再想处置李长乐,也不得不考虑到前朝,唯恐把一些人逼得狗急跳墙。
还有就是尽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次兵变,晋王与昭平公主乃是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但晋王在被擒后,仍然愿意独自承担一切的行为,让承乾帝觉得他还算有些良心,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儿。
于是闹剧就这样落幕了,晋王被押下去候审,昭平公主被禁足,一切相关人等皆要查办,冰戏不得已提前结束。
须臾又落了雪,百官在冰场上哗啦啦跪了满地。承乾帝在裴怀恩的搀扶下往前走,身形摇晃,险些蹬不上马车,看着似是比晨时更加苍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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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郊一处木屋内。
竹影重叠,有道窈窕身影莲步轻移,素手拨开珠帘,娇娇弱弱地在门口跪下。
这身影垂首说:“主人。”
声音妩媚,竟是黄小嘉的外甥女——锦玉。
正在屋里等她的男人头戴斗笠,脸被白纱遮住大半,叫人看不真切。
男人见她回来,就搁了盏,转身问她说:“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了?”
锦玉不敢起身,只驯服地点了点头,柔声说:“办妥了,一刻也没耽误。”
救那些女眷得趁早,越晚越生变故。换句话说,要是真等裴怀恩带人杀过去,恐怕就得打到明天早上了。
到时冰天雪地的,一天一夜无水无粮,又是在那样惊惧交加的情况下,也不知贵人们是否还坚持得住。
尤其是承乾帝,风吹得太久,到时只怕又卧床不起。
锦玉办事漂亮,男人站起身,任锦玉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唇。
男人说:“好姑娘,当初小皇爷想用你,我还不愿意,如今再看,确是小皇爷高瞻远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