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没听见阚飞渊的回应,他躲在澡桶里小声的抽泣,将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全都发泄,桶内的水夹杂着泪水,滴滴答答,掀起极小的涟漪。
也不知道阚飞渊听到没有,大概是听到了吧,毕竟阚飞渊耳力那么好,不听到就说不过去了。
一刻钟后,淳于烁终于舍得从澡桶里出来,半个臀部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正巧阚飞渊手里端着新的衣裳走了进来,虽然是背对着的,但那背部线条很是流畅,怀着孕却腰细,实在难以让人挪开眼睛。
瞬间,阚飞渊哑了火。
大腿跨出澡桶,淳于烁也不忌讳地在阚飞渊面前展开双臂,直到衣服全部穿好,方言简意赅道:“阿渔,再给我几个月,等他死了,我会封你为太傅,好好教导我的孩子们。”
这里他使用的是“我”,也表示未来孩子和嵇憬琛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关系。
阚飞渊颔首,一个字都没说。
于府上上下下没多少下人,也导致于娘需要准备午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做她与乐乐都喜欢的鸡蛋羹。
鸡蛋羹的做法并不难,她三两下就做了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淳于烁陡然出现在她身后,害得她受了惊吓,但不过一弹子的功夫,她就把新鲜出炉的鸡蛋羹,送进淳于烁的嘴里,问好吃么。
好吃固然是好吃的,淳于烁眉眼弯弯,在吃了多一口,搂着于娘的肩膀问,“娘,府里怎么不招点下人呢?”
于娘思忖片刻,解释:“人多怕监视。你当真以为那狗皇帝不知道我是谁,我在这里么?他是知道的,不如也不会在我初到燕城的时候,小小警告了我。他再次把林家女的故事传播出来,就想让我安分守己,否则下场就和林家女一样了。”
淳于烁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小声骂了句燕城脏话,好在于娘听不懂,不然改凶他没礼貌了。他记下这笔账,打算回去好好和嵇憬琛算一算。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雨便停了,天边出现的彩虹显得很夺目,母子二人就这样拿着贵妃椅放在院子里,躺上去,晒晒太阳。
“娘亲,他快死了。”
“之后我会代替小太子持政。”
“但是我开心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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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蔚蓝,一圈极大的彩虹高高逗留在燕城,雨后清凉又有些闷,不过片刻,淳于烁额头捎上了不太明显的细汗,听着挂在枝头上的鸟儿吟唱着曲,脸上浮现了一点点的犹豫。
这几句话给他带来无形的压力,也是他首次在母亲面前示弱,像寻求一些能解惑心中答案的答案,却不料,母亲眉峰狠狠皱在了一起,片刻展之。
说不清且道不明的情绪在发酵,他很是混乱和迷茫,一边希望有人劝自己,一边希望有人让自己狠下心。
“乐乐,你长大了。”于娘给出了恰当的建议,“同时你也是快当爹的人了,有些选择需要自己去做才行。”
可淳于烁不过年十八,也没习过正规的治国之道,只能凭借自己的处事和三观治理国家。初效不大,但他也在阅着明律,希望能从中得到帮助。
不得不说,明律确实很完善,所有大事小事都有一定的赏惩。想来嵇憬琛肯定花费了很大的时间和精力,才能让整个明国有规有矩的。
“娘,但是好累啊,难怪太子哥哥不愿我去学这些东西。”他深深叹了口浊气,回想夫子所教与太子哥哥的完全不一样,问之答,是天子所学,“我不想长大,我想永远待在娘的庇护下。”
于娘笑着捏了捏他鼻梁,“你啊你,多大年纪了还撒娇。娘不奢求你报仇,只想要你平平安安和健健康康罢了。”
是啊,做父母都希望子女健康平安,包括他淳于烁。
淳于烁下意识摸着隆起的腹部,视线平移到那道虚掩的门上,突然被打开来,眸底列入了一到身穿赤红衣袍的人,增托肤色为白。
来者不是他人,正是嵇憬琛。
以往嵇憬琛都是深色为主,这次一下来了个亮色,实属有些抓人眼球了。淳于烁目不转睛地盯着嵇憬琛,蠕动着薄唇,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那束光线照在嵇憬琛身上,苍白的脸色好似正常了一点,睫毛底下的瞳仁仍旧很深,犹如一场狂风暴雨,能将人席卷进去。
明明隔得很远,他还能察觉到嵇憬琛带来的病态,步子迈得很大,却不太稳,不到十步就站在他的面前。
嵇憬琛手负在身后,不重不轻睨了于娘一眼,扬起深不见底的唇角,轻轻喊了句,“岳母。”
于娘有些诧异,但很快恢复正常,朝着嵇憬琛点头示意,正要起身文安,嵇憬琛摆了摆手表示不用生分。
分明他们的关系很僵,却还要维持表面上的礼仪,简直是荒唐可笑。淳于烁不安地捏了捏大拇指,感到既惊讶又好奇,想知道嵇憬琛是如何得知他在这里的。
“为何你知道此处?”淳于烁半眯着眼睛,光明正大地打量嵇憬琛,稍微坐直了身子,腰酸背痛袭来,眉宇聚拢,心中有了推测。
纵然心里有猜疑的人选,但他不打算问出口。他扶着腰坐的端正,侧头凝视着嵇憬琛。
不知何时,宋玉德搬来了一张贵妃椅,浮尘扫了扫椅子,随后嵇憬琛倚在贵妃椅上,显得有些疲惫,他闭上眼睛,似乎不想说话。这时,于娘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想要离开。
然而,嵇憬琛好似睁开了眼,突然开口道:“坐吧,就当陪陪朕。”话音不是那么有力,甚至能说是病态十足,烟嗓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