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江风夷眼睛发亮,天真地说,“我可以给你一些采访的酬劳。”
“多少?”
“每个小时一百吧?我生活费没多少。”
于是新闻系的李卉和郑伯劳有了约定,每天早晨十点钟在这间咖啡厅见面。为了让她不再提心吊胆地偷溜进来,郑伯劳叫秘书给她送了一张通行卡。
向上的电梯里,张秘书问:“郑总,这个女孩的来历要不要查一下?”
张秘书怀疑她根本不是什么新闻系大学生,而是某些无良报社的记者。这一类掉东西捡东西的桥段和郑伯劳那句“我在哪里见过你”一样土得令人头皮发麻。
郑伯劳阴沉沉的:“你要查什么?你是中情局的?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多读几本书。”
张秘书点头,低声说“明白了”。
张秘书心里清楚得很,郑伯劳心动了。叱咤商场多年,竟然还会陷进这种纯情的把戏里,张秘书不禁嗤之以鼻。他知道郑伯劳不是故意忽略她有所图谋的可能性,只是选择信奉伟大的薛定谔——只要不查,她就不坏。
他唯一不理解的是郑伯劳究竟为何心动,那女孩算不上聪慧,遑论那张在这座大楼里不算出众的脸。
电梯镜子映出他们的身影,一高一矮,郑伯劳在他这个年纪保养得宜,但是被后头西装挺拔的年轻秘书一比,老态毕露。
郑伯劳没有看见秘书微妙的表情,他沉浸在自己的凄迷记忆中。
“gaby,你老家是哪里的?”
“别叫我gaby,我讨厌这个名字。”
“那我叫你什么?”
“叫我小江。”
江望槐北没有星星
这几天槐北冷得像要下雪,但谁都知道槐北没有雪,只有冬天一床湿被子似的冷。
中午太阳刚出来,星光花园小区的榕树下就聚集了许多晒太阳的老人。江风夷在楼上看了一会儿,见蓝汗衫的方大爷在,空着手下楼,朝人群走去。他们熟练地挤出空位,露出一盆红汪汪的木炭。
“小江,今天不上班?”有人问。
“今天休息。”
“我就说嘛。”方大爷换上了羽绒外套,“小江和未来的院长约会了,可以享受生活咯!”
几人大笑,只有江风夷没大笑,她眼眶收紧,嘴角不客气地撇下去:“谁跟你说的?”
大爷面露尴尬:“………门卫老朱说的。”
“真好笑。”大妈利落地出手解围,“你老头还是沾你老婆的光才谋得那一官半职的,提都不让人提,怎么换了小江,就让你说个不停!”
江风夷对这些用意复杂的话术感到疲倦,径直问方大爷:“你知道我在找我姐吧?”
他装不明白:“听说过,不是很了解。”
她问:“07年的时候,那边4栋4单元有哪间房子是出租的?”
说到4单元,人群忽然有了不一样的反应,想起那一年701的小插曲。
那间房子当年的主人是佟阿姨,她和她的老母亲一起生活在此。06年底,老母亲病逝,佟阿姨很伤心,她女儿就叫她把房子卖了去法国生活。但佟阿姨留恋故土,在次年夏天把房子出租,这才去了法国。
本以为佟阿姨还会再回来,只可惜一年不到,她就因为过度忧郁旧疾复发而去世了。
“重点是?”江风夷有些不耐烦。
方大爷说:“你别急呀,这件事最精彩的点在于,佟阿姨家母老年痴呆,所以七楼跟其他楼层之间还有一道门!你姐姐如果真的住在那里,恐怕是被软禁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江风夷追问:“你们就没人见过那里的租客吗?只有她一个人吗?”
“所以,这又是一个重点了……叫你别着急嘛。”方大爷慢悠悠说,“这件事我当年就怀疑过。他们从来不露面,我们只有几次深夜听见那个男的回来的声音,连门卫都没看清他的样子。”
“我见过,个人高高瘦瘦,看起来还挺知书达理的。”方大爷抢过话,“我怀疑是婚外情,但是哪有那么年轻的?那时候是你们谁来着?说他们是搞传销的,不然就是电信诈骗——”
一旁的大妈打断他:“你别造谣,佟姐亲口说他们是正经人来的。”
方大爷点头:“说是这么说,人家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老实实的,过了那阵子大家都不新鲜,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搬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