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透进广告牌的红光,她细心地等待枕头在脸盆中吸饱水分,爬上床,把湿枕头朝他的脸猛地闷上去,左边的膝盖按住棉被左侧,右边的膝盖按住棉被右侧,枕头闷在他脸上,她像个三角图钉,把周世嘉固定在纺织物里。
感觉他的四肢开始抽动时,她把头也抵上枕头去压着。
江望他像一个大学教授
周世嘉的脖子和脸开始充血,他捏紧拳头,哽咽道:“她最后还是心软了……”不等话说完,就伏在石桌上嚎啕大哭,灰尘揉进他的眼泪里,面庞一片脏污。
“所以你杀了她?”孙见智脸色发青。
他泣不成声,只能用力摇头。
周世嘉记得他口鼻里溢满黏液,爬起来咳嗽、喘气,又被她连着扇了很多个巴掌。他跪在床上道歉,想给她钱,被她推得滚到地上去磕头。他心想,如果当时江望第让他去舔鞋底他大概也会照做。
但她很平静,光着身子坐在床沿。
他说,你原谅我吧,我会一辈子照顾你。
她捡起周世嘉的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在沉默中踉踉跄跄离开了宾馆。
凌晨四点的街道已经开始有行人,江望第佝偻着走在路上,昨夜的酒精还积蓄在血管里,环卫工人的干燥竹条扫一声,她的胃部就跟着传来一阵阵抽搐。
嘉宝刚刚睡下,她总是戴着隔音耳塞睡觉。
江望第回到家里,泡了一碗面吃,一直到洗完碗嘉宝也没醒过。
灯光一圈圈从灯泡上递出来,飘满房间,江望第躺在床上,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疑惑。
她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一条条读sharon的短信,翻到阿鲸的,他说:“我今天去了4s店,想物色一辆车,你有没有喜欢的汽车品牌?”她把手机扔出去,往被子里一直钻,钻到顶住了墙,紧紧卡在床缝之中吞声饮泣。
兼职开始的那一天,签下姓名之前,江望第最后一次向sharon确认:我只是做服务员,对吧?
“没错呀。”sharon笑眯眯的。
“会要求我陪睡吗?”她直言不讳。
“天啊,宝贝。”sharon露出嗔怪的表情,“这种事情你不愿意,谁能强迫得了你?犯法的!再说,我们这里这么多保安,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入职以后,江望第的工作是把客人要的东西端进去给他们,有时候是烟,有时候是鸡尾酒,有时候是避孕套。来来往往中被路过的客人摸一下屁股是常事,当作没发生过。
有一天,会所的女孩们在更衣室笑嘻嘻地讨论一个叫郑总的人。说他五十出头,看起竟然那么年轻,举止儒雅,像大学哲学系的教授。
江望第没上过大学,不懂哲学,对这位教授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第二天,同事艾米把托盘推给她:“你去送酒,他在201,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条走廊的射灯光淡淡的,江望第踩着厚厚的涡纹地毯,满怀期待敲开那扇门。
郑总和他的几个朋友一齐转过脸来看她。这是他们的一种游戏,像开盲盒,每次门响,后面出现的可能是一个新的年轻靓丽的女子,手里的精美托盘盛满顺从。
嚯,是美女。几人会心一笑。
只有郑总没笑,他第一眼概览江望第健实的身材,再凝视她青春的面庞,目光透过眼镜上上下下把她摸了个遍。
“打扰了,你们要的酒来了。”她小心翼翼屈膝,乳沟暴露在几双眼睛下。
也不过如此,真令人失望。江望第心想。
不过能来这种脏地方的人,又能有多好呢?她细想几分,心有些虚,因为她就是这个地方的器官,贴切比喻起来可能还是一节胃肠,是这个脏地方最脏的底层。
清闲时,江望第躲到鸡蛋花后头的墙边抽烟。
她没有对尼古丁上瘾,只是因为经理会对偷懒的员工百般刁难,但如果是抽烟,他总能宽限一点。
烟雾从眼前飘过,鸡蛋花弥散出酷似工业柠檬香精的味道,她在一呼一吸间享受短暂的平静。
“抽烟呐。”郑总突然冒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