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倒在自己床上哭了几秒钟,想起来要换衣服。
沉甸甸的裙子被她拿在手里谨慎地整理,转个圈,露出被扯坏的一面,那一块变形的金属像一个凹陷的疤痕。
眼泪立马吓成了汗,她连忙反锁房门,手忙脚乱地想把裙子修好。
一直尝试到半夜十一点,确认裙子修不好了,虽然只有拇指头大小,但是在她眼里它大得像一颗能撞烂地球的彗星。
再过一阵子嘉宝就要回来,她胆战心惊地把裙子放回衣橱。
那一整晚都没睡好,她好几次决定坦白,好几次反悔,最后在天亮前决定了方案:先不告诉嘉宝,偷偷攒钱还给她。如果运气好,或许还可以送嘉宝一条更贵的裙子,再厚着脸皮跟她讨要那条旧的,就此瞒天过海。
几个风平浪静的日子过去,sharon忽然问江望大河向东流
周世嘉消失了。
江风夷知道他是躲着她。她不停在论坛上搜索他的名字、昵称、qq号码,想找到蛛丝马迹,最后想到报假警。就说他欠钱不还好了,或者说他偷了她的贵重物品。做个没素质的人嘛,她在这方面经验丰富。
拨通报警电话的最后一秒,她想起孙见智的脸,还是退出了拨号盘。
“能帮我去查一下他的地址吗?”江风夷问孙见智。
她回:不能滥用职权,你可以回户籍地报案,让他们查。
当然了。刚正不阿的孙见智怎么会做这种事。江风夷的气势瘪下去,连报假警的勇气也没有了。
她在沙发上恨恨地待了一会儿,想起章程亮的笔记本。翻出来一页页细看,记录的多数只有业主的信息。那两年星光花园的房子多数是自住,后来涌入的租客很少记录在案。
翻到最后一页,她把笔记本丢开,拿了一听冰啤酒去阳台喝。
早晨的雾气刚刚散去,三角梅围墙外的马路上车来车往,她看不见,只听见声响。她看见的是楼下买菜回家的老人,情侣牵手,几颗棕榈树,一群失心疯似的没由来快乐乱跑的儿童。
是无数次中的又一次,她觉得累了。找不找得到江望第,外面的世界都一样在运转。只有她在乎。照这个逻辑,只要她忘了江望第,里面的世界也可以跟上外面的步伐。
“……今天18块钱一斤……饺子皮不做啦!菜市场3块钱一斤,费那劲干啥……”
两个老太太在楼下交流购物的心得。说的都是饺子。
江风夷身子一震,打开手机看日历:今天是冬至。她讨厌所有团聚的节日,唯独恐惧冬至。
她一直不愿意去想妈妈是怎么在冬至孤独地离开的,时间却慢慢欺骗她,伪造了一段无比真实的记忆。桌面上有半盘没吃完的冷饺子,醋碟都没收,因为她吃饱了就只想倒头休息,床头有江凤仪和江望第的照片,睡前她还在想她们,那一次睡着以后她就永远忘记了。
有一年冬天,妈妈重感冒,念叨着想吃火锅。爸爸一直推脱说重感冒不能吃辣的,就匆匆披着雨衣出门打麻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