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在他们的目的地附近,闻玉白刚刚结束初步的现场勘查,终于脱离了满是血腥味的现场。
同行的牧师给他端上了一杯金盏花水:“长官,要不要喝点儿?”
“不用了。”闻玉白是半点儿都喝不下。闻了那么久的高浓度血腥味,这点东西当然润不了嗓子,他现在只想喝点温热的——比如咬断一只兔子的大动脉。
这样的联想让他浑身都开始烦躁得发热,在决定开口前,闻玉白想了想,又吞了一粒抑制药——今天已经超出剂量两倍了,过量服用会让他失去嗅觉,也许是让他丢掉了破案的法宝,但对他本人来说,却是如释重负。
过于灵敏的嗅觉,对他来说早就是一种无比沉重的负担了。
吃完药再抬头,闻玉白便觉得整个人冷静许多,思路也被打通了。
他捏了捏鼻梁,发现真的什么都闻不到了,便开始梳理起线索来:“首先是死亡时间,根据尸僵可以判断,差不多是在昨天夜里十二点以后、凌晨三点之前。”
闻玉白虽然态度懒散,但工作效率颇高。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做的笔记,分析道:“根据尸体的状态来看,凶手应该有绝对压制性的力量,可能是一个身形高大的成年男子,也不排除团伙作案的可能性。”
“从尸体身上的刀痕还能判断出来,凶手应该熟练使用刀具,并且精通人体结构。”闻玉白思索片刻,道,“可以重点查一下这段时间新来埃城的外科医生、屠夫,其他具有以上特质的人,也应该纳入筛查范围。”
小警员一边听一边记录,说实话,这只猎犬虽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一鼻子就能嗅出凶手,但跟他在一起工作,确实很踏实、很有安全感。
“具体的分析,回头让人写一份报告出来。”闻玉白合上本子,“现在带我去走访一下被害人的社会关系、顺便再去看看那位病倒的牧师。”
“好。”警员点头,给他带路,“都在不远,死者生前工作的地方就在案发现场附近,牧师就住在旁边的旧教堂,都顺路,步行就到了。”
不久之后,空荡荡的车厘街内,一队警督猎犬浩浩荡荡涌了进来。
毕竟发生了命案,自然直接影响到了大家的生意。狭小幽长的巷道里,平日人来人往的小路此时一下子冷清了很多。
面对这门可罗雀的萧条,暂时没有生意的姑娘只能站在店门口,朝着偶尔经过的行人竭尽所能地抛着媚眼、搔首弄姿,恨不得把“亏本清仓大甩卖”挂在胸前,贴在脸上。
这大概也是这类人频繁出事,但又从来“不知悔改”的原因——谁不知道干这行下作、危险,又有谁宁愿顶着命案的晦气也不愿缺勤一天?毕竟想要生活,就得好好赚钱。
闻玉白仔细观察着周边的街区环境和人员成分。
这里有人类也有兽人、有穷人也有富人,平时身份差异巨大的种族阶级,在这一方小小又腌臢的天地里,毫无芥蒂地交流融合了。
闻玉白身材高大、穿着体面、长相俊朗,还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孔,自然成了这条街上的抢手饽饽。
有姑娘掐着蜜似的声音唤他,还有人朝他勾着长尾巴嬉笑,但却没人敢正经走上前去的——这人看起来有点凶,一些拉客惯用的小伎俩,倒是有些不大敢使出来了。
跟在闻玉白身后的警员瞪着眼,指着她们的脸发出警告,带头的闻玉白到好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穿过街巷,来到被害人奎尔·布朗平时工作、居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藏在巷子很深处,门口挂着一张旧褪色的帘幔,帘子后是黑洞洞的房间。
这里没有牌匾,也没有任何标志,只是藏在这种地方,所有人都对它的存在心知肚明。
推开帘幔的时候,闻玉白就庆幸自己暂时关闭了自己的嗅觉——脏乱的沙发、靡乱的男女、四处纷飞的衣物……
光是看这些画面,闻玉白都觉得有些微微头痛起来。
配合问话的是奎尔·布朗的“同事”和“老板娘”,统共也只有堪堪四人,因为命案的事情,大家显然早没有心思做生意了。
面前的姑娘们一个个面色苍白,早晨起来妆此时已在脸上一片斑驳,显然有人是痛哭过的。
警官以为是姐妹情深,看到好朋友去世难免悲痛,但仔细一问才知道,大家更多是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对这位潜伏在她们身边的杀人犯感到恐惧。
“这、这日子还怎么过……”一位姑娘一开口,豆大的泪珠就卷着斑驳的底妆,扑簌簌流淌下来,“谁知道下个是不是就轮到我?”
情绪的传染能力很强,不一会儿姑娘们就哭成了一团。闻玉白不擅长应对这些,只能硬着头皮将他们一个一个带到隔壁单独问话。
奎尔·布朗生前就是在这里的一家店面工作。据了解,她并不是本地人,大约在遇害前一个多月才从南方城市搬来埃城,在这里从事着廉价se情服务,还没跟大家熟络起来,就已经出事了。
“干我们这一行的都这样,来来去去的,根本留不住人。”店里负责拉客的老板娘耸耸肩,说,“尤其是埃城,没有多少人能接受每天被‘盯着’,所以能待得住的人很少,你问我我也答不上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