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风干一些,腥气也是刺鼻冲天。整间屋子除了装潢要比小屋更齐全一些其实没什么不同,茅草土墙,只不过不漏风雨。那枚铜镜,毫无钳制般摆在正堂的烛台之上,供奉着瓜果明灯,活脱脱写着我就是身有异常,来啊,你来把我抱走啊!从开始到现在,这一切简直顺遂的不可思议,望舒面无表情,他放轻脚步抱起铜镜撒腿就跑。滑腻腻的触感一点都不像是金属造物,反而类似……人皮。今日村庄又起了雾,望舒察觉不到任何的生命反应,他召唤花种,毫无回音。“糟了。”望舒反其道而行,却逐渐被卷进大雾弥漫的漩涡深处,与对方错身而过。大雾愈渐消散,望舒先听见的是阵阵潺潺流过的水声。那声音伴随着嬉戏声,似乎在吸引着过路人,魔媚的声音渐入脑海,望舒眼底清明,自在进去。那便一探究竟。这里绝计不再是村庄,泉水潺潺,春暖花开。可他距离村庄不过一二百米,障眼幻觉。望舒还不惧这等雕虫小技。这条路仿若没有尽头,望舒怀中一湿,容色秀美的女子便顺势跌进去。她娇怯怯而温软软,热香扑鼻,浑身上下不着寸缕,但凡是个男人想必也无法拒绝此等美景。望舒眉目瞥紧,水润的嘴巴比起眼前人怕是更加诱人采撷,珠玉在前,尔敢称之美景。笑话罢了。女人显然发现这点,靠近些道,“小公子年方几何怕是还没尝过女人的味道吧”“滚。”望舒将她猛然丢出去,摔得对方措不及防。小公子显然不想尝尝女人的味道,他面露不耐,板起脸时竟活脱脱与顾俭有几分相像。“小公子为何如此对待奴家,奴家好伤心啊!”女人泫然欲泣,直挺挺躺在地上春光乍现。“不过一具皮囊,尔敢造次。”“你!你是何人”那女人惊诧,不由退后两步。他揽星抱月,又岂是寻常,话语炸裂般从那张形状放好的唇中吐露,惊起千波浪“清霞是么”他嗤笑,“披了张皮子就不是你了么”“你!”她双目血红,光滑的皮囊寸寸无端生出被啃食撕咬过的痕迹,障眼法再蒙骗不了眼前人,那具皮囊气急败坏,沾沾黏黏从地上的一摊向着望舒飞速移动,恨不能生吞活剐了他。“我说。”他歪头笑笑,满目天真无邪。手指轻点的位置舜然凭空生出一大堵筑起的屏障,将那团作怪的丑恶东西团团围绕其中,复又压迫而下,直到再直不起腰来。“说说吧,这铜镜,是怎么来的”“呸!”明明是迫害人的那一个,如今却显现出有多嫉恶如仇的样子,得亏那张皮上没有表情,不然还不知道得有多狰狞。“那么,”他指尖操纵,屏障直直压得对方血水泵出,本就不太平缓,如今直接压成一张薄薄的书页。比起清霞,他才更像个作怪的妖孽,只可惜生了张欺骗性到达巅峰的面孔,只叫人仰望想到神明普度众生。“试试这滋味如何。”“我……我……说。”她声音一派咬牙切齿,望舒稍微放松屏障,与清萍走马灯□□情之后却愈发添了份人气。他打心眼里痛恨这个迫害亲妹,杀母取子的女人。爱神身上的每一丝情绪皆由过往的爱意所给,他在一步一步被打造的更加完善,只是自己尚不知情。“我死之后,那小免崽子竟然又回了炉子里,直到一个老女人将我又捡村子,她是村里的管事,很能说得上话,爹娘以为她将我超度往生便也没有将我安葬,而是随了那老女人带走。本就只是一张空荡荡的皮囊,可我竟亲眼看着她从铜炉里捞出那只小兔崽子,放在这张皮里重新缝上。”她顿了顿,话语中无不得意,“可是没想到吧,那小兔崽子在我肚子里过了三月,扒开肚皮出来后竟然对这张皮亲近的不行。你猜如何”清霞大笑,“那小兔崽子将我认作他娘,死了也还想找娘,他显然是又进了炉子里忘记过往。”清霞的笑里掺杂的情绪令人胆寒,“这铜镜是那小崽子从坟里扒出来的,他吃了我,又企图复活我,你说可不可笑。”她一遍又一遍重复,“我当然得好好利用他。”铜炉婴尸(12)铜镜内附有半分小世界,清霞蜗居在里面,休养生魂。可接着她便发现,这是一种近乎于等同自虐的修炼方式。月出日,清霞得到释放披上那具皮囊得以拥有身躯,可代价却是婴尸索求报酬。它们会啃光这具充盈起来的皮囊,得到血肉补给和滋养,清霞仿佛在这一刻丧失了心智,一次又一次重复着生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