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多鸣一再次扣住赫刀,日月呼吸的气息在赫刀刃面上游走。他垂下眼帘,掩去空洞双眸中无光的暗色,周身杀意未能消弭,反而因为少年的出现愈演愈烈。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动。
难捱的死寂中,没有人说话。
和灶门炭治郎一起赶到的蝴蝶忍与炼狱杏寿郎见此连忙去救治重伤的队友。
一眼望去,这片战场真的是触目惊心。
宇多鸣一的战斗力远超所有人的估算,如果再让他杀下去,他口中的那句‘死者不会说话’恐怕真的要成为现实。
接下来要看灶门炭治郎了,不说劝得宇多鸣一回头是岸,至少现在,不能继续陷入疯狂了。
灶门炭治郎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声:“鸣一哥?”
宇多鸣一眸子微动,却也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还有反应就好。
灶门炭治郎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伸过手,试图去拿宇多鸣一手里的刀,但手还没伸过去,宇多鸣一就躲开了他。
黑发青年红瞳微垂,仓促地后退半步,不反抗,但也不想让他靠近。
抗拒的态度让灶门炭治郎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没再试图去拿刀,只是放轻声音,继续说道:“屋子里的那些东西我都看见了,我也听说了花街那天之后的事情。你已经替妈妈他们报仇了,到这里已经就可以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灶门炭治郎慢慢靠近,“鸣一哥一直以来……都在担心什么呢?”
宇多鸣一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这句话像是问到了青年长期以来压抑的心底,那一瞬间,紧闭的阀门宣泄打开,灶门炭治郎终于从宇多鸣一身上闻到了情绪的味道。
可嗅到那一瞬间,少年愣住了。
是恐惧。
那恐惧强烈到让仅仅只是用嗅觉闻到的炭治郎都要反胃不适,心理性叠加生理性的痛苦和恐惧化为细密丝线穿入骨髓,缠绕到了局外人身上。
炭治郎想说点什么,可只能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恐惧弥漫,虚无缥缈地承载着那名青年自从海外回来的全部意志,连带着让他也难受到不适,心脏在急促跳动。
宇多鸣一瞳孔无神,安静地望着他,翕动嘴唇了一下,仓促又微弱地吐出一句话:“……我做过一个梦。那梦里没有你。”
那个让他恐惧的梦里,灶门炭治郎死了。
他分不清到底那个梦是幻觉还是现在才是幻觉,让他不想清醒的是,这次的梦里有灶门炭治郎。
活着的、会朝他笑的,灶门炭治郎。
他其实很明白,如果这只是他在云取山上的坟墓前最后看见的一个幻觉,那一切不过过眼云烟罢了,很快就会消散。
可对宇多鸣一来说清醒沉沦又怎么样,只要炭治郎还活着,他宁可永远都在幻觉里。所以在和灶门炭治郎重逢之后的宇多鸣一竭尽全力地遏制本能,尽管无法维持得完美无缺,但也在尽力不给少年带来麻烦。
可是,为什么。
连幻觉和梦都处处在提醒他,他曾经失去过这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宇多鸣一兀地攥紧了赫刀,为什么该死的诸天神明总要从他这里夺走他的一切?!
他向前踏出一步,压着的手抑制不住的抬了起来,杀意倾泻而出。青年固执地、又仿佛是在梦中摇摇晃晃地呓语:“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能再让你置身险地……哪怕这只是一个梦……”
哪怕这只是一个梦。
他也祈求灶门炭治郎安全无忧。
宇多鸣一的意识在深渊边缘摇晃,他提着刀,再次向前,一脚踏空。
却不防被少年咬住这个机会,抓住他抬手这个空隙,黑色日轮刀立刻从防守转为突进,‘锵’一声轻鸣,倏地将赫刀压了下去。宇多鸣一下意识地将锋利的一面错开,而这瞬息间的功夫,少年已经已经欺身上前,靠近到了呼吸交融的近距离。
炽烈的气息吐露,拂过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