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一笑,“木头,你这就坏了规矩了。”
寒木不屑,“刀柄而已,怎么,你怕了?”
寒星懒得搭理他,一把抽出身侧的青霜剑,迎面相击,剑鞘擦过刀柄,溅出数道火花,映得星汉灿烂,浟湙潋滟。
寒木的偃月刀虽然力气非凡,却敌不过青霜剑的灵巧,渐渐落了下风。寒木把刀一扔,大大方方地抱拳,“你赢了。”
寒星见他认输,也便收了剑,仰天喊了一句,“痛快!”
寒木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心事,别攒着,发泄出来就好了!”
寒星这才明白寒木为何非要缠着他比试,不觉心头一暖,“你放心,我没事。”
寒木在他身侧坐下,试探着问,“你,真的对她动心了?”
寒星伸出握剑的手,那手很白,白得发冷,他低头打量了一会儿,“心?我还有心吗?”
“那你为什么要冒着触怒主公的风险救她?”
“我是故意触怒主公的。”
寒木挑了挑眉,却也没说什么,寒星自嘲般地笑了笑,“主公怀疑我很久了,如果我不赶紧给自己找个弱点出来,只怕他真的会杀了我。而且今日摆明了就是魏晗烨设的一个局,若是不赶紧离开,注定有一场恶战,可我若是和主公说我看出了这一点,主公定然更加忌惮我,所以说,我还不如把事情推到一个女人身上,既保全了自己,又解了主公的疑心。”
寒木一副了然的模样,“既然你没有动心,还有什么可愁的?”
夜色岑岑,如同一个寂寥落寞的深渊,贪婪地吞噬着人间悲欢。
寒星凝视着它,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
一宴缀锦楼
长街,缀锦楼。
小丫头盼儿正在门口掷石子儿玩,街上车水马龙,很是热闹,她玩得专心,没留意里头的动静,直到她娘叫到第四遍的时候,她这才听到。
盼儿应了一声,扔下手里的石子儿,趿着鞋子便往酒楼里跑,
盼儿的娘姓尹,街上的人都叫她尹娘子。尹娘子从前在缀锦楼对面的红翠馆中跳过月余的舞,花名妩娘,其实她的模样并不算十分出众,在美女如云的红翠馆里不过是中人之姿,但她天生别有一股风流韵味,很招男人喜欢,倒也担得起这个“妩”字。
后来,尹娘子被缀锦楼的掌柜黄大相中,带回家做了姨娘。黄大虽是不入流的商贾之辈,却是家财万贯,对于尹娘子来说也算不错的归宿。但这黄大的妻子丰氏却是一个极不好相与的主儿,对还怀着身孕的尹娘子动辄打骂,逼得尹娘子只好搬出黄府,在缀锦楼里住了下来,她本指望生个带把的,名正言顺地回府,却不想肚子不争气,头胎便是个丫头片子。
黄大惧内,又见尹娘子没生出儿子来,也便不再提要接她回府的事儿了。尹娘子心里头憋着一口气,又不敢和黄大争吵,就把火气全都撒到了盼儿的身上。
这会子,她一迭声叫了盼儿四五次,都没听见回应,早叉着腰找了出来,正好被往里跑的盼儿撞了个正着。
尹娘子“诶呦”一声,照着盼儿的脸就是一巴掌,“你个没长眼睛的赔钱货,往哪里跑?”
盼儿捂着脸,眼泪在眼睛里头直打转儿。
尹娘子揪住她的耳朵,“老娘还没哭,你倒先哭起来,我让你哭,我让你哭。”
一面说,一面便去掐盼儿大腿里侧的肉。
盼儿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只是断断续续抽噎着。
店小二来福看不下去,笑着把盼儿护到了身后,“尹娘子,楼上还等着呢,可别误了事。”
尹娘子气呼呼地甩开了手,“算了,你把她带上去吧。”
尹娘子往里走了两步,忽又回过身来,指着盼儿恨声道,“楼上坐着的可都是贵客,你给我好生伺候着,要是出了一点儿差错,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来福用湿帕子给盼儿擦了擦脸,哄道,“好盼儿,你别害怕,刚刚有个姐姐身子不舒服,不能在楼上伺候了,一时凑不出人手,你娘要你去顶那个缺儿,你一会儿跟着来福哥哥上楼,低着头,少说话,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就是了,别怕。”
盼儿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跟在来福身后。她越往楼上走,便越觉得安静,仿佛底下的那些喧嚷全都被她甩下去了似的。
说起来,盼儿还从未上过三楼,尹娘子怕她冲撞了贵人们,一向不准她上去,盼儿知道,能在三楼坐着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轻易得罪不得。
楼上五彩摇曳,十色竞华,贴金红纱的栀子灯映在光洁明亮的梓板上,一圈圈打着转儿。
盼儿踮起脚,一步一步走在上头,她心里有些胆怯,轻声问道,“来福哥哥,楼上都有谁呀?”
来福上下扫视一圈,压低了声音道,“就算告诉了你名字,你也都不认识,你只消记住,千万别得罪裴公子、方公子、小李公子、席容家的二少爷、还有宁小侯爷这几个人就是了。裴家太爷乃是三朝元老,方家则是太后娘娘的本家,这两位说话办事都有分寸,倒还无妨。席容公子嘛,惯是会怜香惜玉的,也不用怕。”
“要当心的是小李公子,还有宁小侯爷,小李公子是吏部尚书的小儿子,从小被娇惯的不成个样子,那个宁小侯爷,呸,更是个好色之徒,成日睡在女人堆儿里,连模样俊俏的小厮也不放过。你千万远着他些,可别让他给祸害了。要是情况不对,你就去求席容公子,他最疼女孩儿了,一定会救你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雅间门口,盼儿隔着屏风,依稀瞧见里面人影憧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