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已殇,帝俊,就此一别,再会无期。’
踏落凡间的脚步,没有一丝犹豫。
《山海经大荒东经》载: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
此去,果然再无归期。
“应,你可知道,我虽能窥万物命数,可自己……也不过是棋盘中一颗棋子。”
这一句没有在万年前说出的话,如今在寂寥的殿堂上轻轻回荡,依然,没有人能够听见。
神州大地上的百姓仰头看这像是漏了口子,倾盆不绝的雨水,乌云密布犹如,明明没有一丝重量的云,如今看来漆黑一团,似有千钧在顶,压在半空之中。
有道是蛇游生雾,龙腾乘云,有些年纪大些的老人便带着三牲酒礼,顶着大雨去龙王庙祭拜,只盼龙王宽宏息怒,莫要降祸人间。
昆仑丘极顶之处,雷光之中,有见漫天剑芒,一道金光冲天而起,一阵阵金戈交鸣之声,交锋之地,星芒飞散如珠华点点,不时有强大的气流喷涌冲击四周,所触之处,便连密厚的云层亦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吼,逆天赤雷亦被其震慑,犹如天之神臂,一收即敛。
但见一柄金光万丈,粗如殿柱的巨凿牢牢钉在锁妖塔顶端,其下所钉者,正是黑翼应龙!钉口深入其腹,盘古凿之刚锐,击碎了连雷击尚不惧的龙鳞,透体而过,凿口更破开塔顶下穿四层之多!!
神兵无形,这盘古凿本就是上神盘古开天辟地时所用的凿子,在天枢手中变化成剑,而今化作神凿,正是当初盘古斧凿开天之时的形态!
应龙受此重创,张口狂啸,不住翻腾龙身,龙尾上下狂扫,大禹时,应龙曳尾于前,画地为河以疏通水道,可知其尾之力劲,能开道引水,崩土裂石,便见这锁妖塔上顿时碎石纷飞,烟尘滚滚。然而盘古凿如定世神针,巍然不动,未几,又再深深往前没入数丈。
豪雨渐渐转小,细雨窸窣,毛毛地落下模糊了天地的界限。
一切竟就此平静了下来……
黄金的巨凿定定立在天地正中,忽然,中柱之地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龟裂痕迹,蔓延得如此迅速,不过眨眼之间上下延伸——“砰!!”分崩离析,竟化作点点金粉!
飞散的金粉之中,青衣神人凌于半空中。
他一抛袍袖,抬手,将落到他身侧的金色粉末接了一把,而后收入怀中。
雨水在铲平的塔顶轻轻弹跳,就像透明碎玉的一层,已不见了那庞大的龙躯,玄墨的长袍任得天上雨水打落,浸湿变得沉重,腹部洞穿的重伤,男子身下的地面,鲜血悄然溢开。
金色的瞳睛,静静看着天顶的方向,在那里,漆黑一团,只看到无数的雨丝,化作千根万根的银丝,坠落。
青布长靴点地,天枢降身塔顶,他就站在应龙的身旁,并不言语。
两人之间,竟是如斯祥和安逸,没有半分杀气妖光,一瞬间之前的那场仿佛重分天地的烈斗,倒像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