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它已经很多次做过的那样。
那是个太过强大的对手。他几乎永远没有赢过它的可能。
仿佛穷尽了一生的力气说完之前那些话之后,温澜觉得自己的脑中似乎只剩下了一大片的空茫。他浑身瘫软地靠在书房的椅子上,觉得自己处在一种非常奇异的状态里——就像是头脑清醒地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稍微从这类似于“断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一点,能再度听到外界的声音、看到外界的东西了,他才意识到此刻那略有些吵闹突兀的音乐声来自于自己手边的手机——来电正响着,也不知道已经响了多久了。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方才到底是什么时候下意识地将它挂断了的。
他看着上面那一长串的号码,似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再度接起了手机:“喂?”
“澜?”那个熟悉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像是莫名有些沙哑,透露出某种别样的情绪,“是我。你刚刚忽然就挂断了电话,我打了好几次一直没人接,我还担心——”
“哦。”温澜此刻的反应速度似乎也还没完全恢复到正常状态,他像是想了一会儿才有点明白过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抱歉。我刚刚……好像突然有点走神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挂断之前,你说什么了吗?”
“我——”对着他这反应,对面的明仲夜怔愣了半天,这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下一句话,几乎是有些无奈地说:“我之前还以为你突然又……算了,不提这个。澜,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嗯。”温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迟滞地发现对方好像看不见。
“而且,最好是当面,而不是现在这样,在信号不佳的电话里说这些……”明仲夜笃定地说,“我需要见你。很多事情都需要和你当面确认才能说清楚。但是——”说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居然罕见地有点暴躁起来,用法语骂了句脏字,“真见鬼,居然正好挑这个时候——”
“怎么了吗?”
“最近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回了法国这边。结果上周晚上外出,回去得有点晚了,停在路边的车窗玻璃居然被人砸了,丢了些东西。没什么值钱的,但我护照恰好在里面。”明仲夜闷闷道,像是分外郁闷,“又恰好碰上这边夏休假期,补办申请都还没能成功递出去……估计等那些人一层层慢悠悠地批准补办下来,再加上新申请个签证——我觉得大半年都能耗过去。”
“一周。”温澜忽然说。
“什么?”明仲夜没明白。
“一周之后,处理完手头的急事,我去找你。”温澜简短地说,“你到时候所在的具体位置会在哪?我现在去定机票和酒店。”
时光与你
后面的一周,温澜很难确切地形容自己到底处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工作的时候,他倒是还能让自己集中在手头的事情上,以一种近于于“斩决”的姿态,高效而准确迅速地处理各种事务——这副凌厉果决的模样,听说了他马上打算休假一阵的同事还能理解为他是在提前为后面不在的时间做准备,没听说其中详情的则通通吓个半死,以为温总是不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项目推进或者人员整顿计划,白日里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多出,恨不得时时都能摆出一副里里外外忙得人仰马翻的样子,好在他面前降低一点存在感。
但难得空闲下来的时间,温澜就无法控制心里的重重矛盾感了:一方面,他为自己终于主动向前迈了一步而觉得似乎稍稍松了口气,甚至对一周后即将发生的一切怀有些异样的期待、兴奋和紧张;但另一方面,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又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冷嘲热讽,轻蔑而冷酷地指出他的不自量力、自取其辱,警告他不要怀有任何侥幸心理,他这样的行为,是必然会遭遇惨痛的失败和拒绝的。
于是,磨蹭到登机的前一天,他才终于抽出一点时间,稍许收拾了一下行李:一点随身衣物和日用品。几乎半个登机箱都没装满。
看着空着大半的行李箱,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又近乎是自嘲地想了想:如果……如果立刻被对方拒绝了,其实也没什么好伤心的,离开那个陌生的地方,直接飞回来,销了假,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开始投入工作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