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匣子里除了两幅画卷,别的什么都没有。众人并不知这匣子里的东西是画作,因此一瞧见了,顿时觉得没眼看。这和螽斯玉白菜压根不是一个品次的东西!众人不由有片刻的沉默,韩嫣甚至感受到空气中凝着众人心底的讥笑和嘲讽,宛如看不见的针在往她身上戳。韩茹更是得意的鼻孔都要扬到天上去,嗤笑道:“我的二堂妹,你是想凭这种东西证明你和孟庭能越过我吗?”一个庶女跟着掩嘴讥笑,眼睛里飞出恶意的刀子,割向韩嫣脸颊:“大姐姐别见怪,实在是二堂姐好不容易能嫁出去,高兴得过头了,便得了什么都敢拿出来抬高自己!”无视韩嫣略有难看的脸色,几个庶子庶女跟着讥笑成一团。韩云堰伸手握住其中一卷画轴,拿了出来:“来来来!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惊世之作!”韩嫣冷眼瞧着,一颗心沉沉下落。纵然不惧被羞辱,但心里仍旧怀了一份对孟庭的相信和期待。这份相信和期待,让韩嫣无比紧张。袖子里的手已经握得骨节发白了,把滑溜溜的布料也揪出了重重的褶子。紫巧打量韩嫣的表情,感受到韩嫣的惴惴。紫巧轻轻挽住韩嫣的手臂:“小姐……”她将韩嫣手里的鎏金匣子拿过来,替韩嫣端着。韩嫣正望着韩云堰,没答紫巧。韩云堰解开画轴上的线绳,一提画轴,画卷滑落伸展,画作的真面目呈现在所有人眼前。韩云堰皱眉,眼球突出看了看,片刻后眯了眼道:“这什么东西?不就是一幅山水画吗?什么特别之处都没有。”韩芳阴恻恻笑道:“画功确实是很好的,哎?这画有名字,你们看左下角的字,叫‘夜静春山空’。”“可是没什么特别的呀!这算什么?”一个庶子嫌弃的说道。又一个庶女忍不住讥笑:“本来就只是一幅画,是二堂姐偏要故弄玄虚!也不知是二堂姐把咱们都当傻子耍,还是二堂姐自己被孟大人给耍了。”“哈哈,这么看的话孟大人根本不把二堂姐当回事呢,或者说孟大人也就只能弄点金银珠宝了,永远比不得汾阴侯府的势力。也是,就孟大人和二堂姐的出身,如何比得过大姐姐和曹公子?”“哈哈,真有意思!”一句句讥讽如同刀片刮在韩嫣身上,她死死的抑制住心头的怒火和屈辱,直视这些人。他们围着画卷叽叽喳喳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什么可笑的动物马戏。而他们嘴里说着刻薄的话,一边用嘲讽的眼神瞥韩嫣。紫巧挽紧韩嫣的胳膊,努力安抚道:“小姐……”“我没事。”韩嫣低低回了紫巧,她看着这张夜静春山空的画卷。韩嫣也看不出这幅画的特别之处。只知此画画得极好,功底深厚,风格也与平常见到的山水画有所差别,竟是带着仙气。孟庭为什么说,这是汾阴侯府用尽手段也得不到的好东西?就在这时,一声倒吸凉气声惊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不由将视线投向韩茵。只见韩茵双眼瞪得溜圆,直勾勾盯着画作。她一手颤抖抬起,捂住嘴。她的神色是那样震惊和不可置信。陡然间,韩茵竟抽泣了一声,眼中落下泪来!……这!大家一时全都惊呆了。韩茵是江平伯府里最低调的庶女,不怎么说话,经常一个人幽幽的独处一个角落里。她脸上经常性的带着凄清的表情。大家从未见过她这般吃惊震撼的模样!见韩茵落泪,韩嫣忙问:“你怎么了?”韩茵依旧盯着画作,就如同一个卑微的凡人盯着偶然间飞落凡尘的仙人那般,移不开眼,震惊而感动。她几乎是用带着哭腔的破碎腔调,喃喃道:“霜天画卷……!有生之年,我终能见到霜天画卷!”霎时间,死一般的沉默。整个库房里没有一点声音,大家仿佛连呼吸都忘了。猛地就有一个庶子呼道:“霜天画卷?韩茵,你是在开玩笑吗!霜天画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啊,霜天画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别说这个庶子会如此惊讶,韩嫣更是要惊讶的跳起。霜天画卷,那是当世第一画师尹词所开创的工笔画风。画卷色彩清淡,讲究写实与写意交融,不论是画山水还是花鸟鱼虫亦或是人物,都透着一股渺渺仙气。当初尹词以一幅仙气四溢的《玄色风》惊艳四座,画卷被送到皇帝手中。皇帝当场拍案叫绝道:“试问谪仙何处?青山外,远烟碧,霜天晓角。”“霜天画卷”之名由此得来。皇帝还当场赐了尹词“画中仙”之名,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