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可以借助外力,但总归要靠自己,旁人,谁都指不住。华婉的心内是茫然的,她不知自己该如何做,这样一个时代,她不知自己区区弱女子,能去过怎样的日子;她亦是坚定的,她不能让命运摆布,既然死了一次没死成,她就要好好的活,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顺遂。一片槐花旋转落下,如蝶如冠,芬芳郁郁,恰好飘落在华婉手中的书上,墨香与花香相融,说不出的好闻。透过头顶疏疏漏漏的枝叶是碧蓝如洗的天空,广阔而包容。华婉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眉间坦然明朗。不远处的小亭子里,两个丫鬟凑在一处,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菲絮正去给华婉端蜜盏,见此,便走过去,拿着大丫鬟的架子道:“又在躲懒了?小心我告诉尚妈妈,回头罚你们月钱!”尚妈妈管着府上的丫鬟小厮,一个不对告到她那去,就要严惩的。穿绿衣的小丫鬟连连摇手道:“不是不是,菲絮姐姐,只这一次,别告诉尚妈妈了。”那着红衣的小丫鬟也是连连告饶。菲絮适时点头道:“绝没有下一次。”侯府不是寻常人家,下人个个都经过精挑细选的,必须规规矩矩是第一条要令。绿衣丫鬟瞧着菲絮脸色还好,明白她不是真的要罚她们,便小声的把刚才在说的八卦和她分享,以期增加友情。“菲絮姐姐,我在外头听闻咱们府上来王爷了。”“嗯?王爷?王爷怎么来咱们府上了?”菲絮扭头看她,面露疑问。红衣丫鬟见此,忙道:“不晓得,听闻方才侯爷下令打开中门,与二公子跪迎呢。现下正在正厅说话,夫人亲自督看着收拾客房,外头的丫鬟小厮个个被支使得脚跟儿都不着地了。我还听说,王爷生得可俊。”说着,面上便泛起两团绯红,语中向往。菲絮比同龄女子多出许多伶俐与聪慧,又是个心思纯粹的,这会儿倒没去想府中如何盛景或王爷好不好看,她想的是,王爷此番来是为了什么,大穆朝亲王和郡王加起来有好些个王爷,那来的是哪个?只是,这两个问题只浮于她的脑海表层,想不到答案。她一个正色道:“府中的事少打听,少传说,专心手上的差事就是了。”绿衣和红衣两个丫鬟听她这么说,顿觉好没趣,却不敢驳话,应下去做事了。菲絮捧了蜜回来时,华婉窝在那墨貂皮毛上抿着小嘴,看似是认真的端着书本,那双清澈水泽的眼眸正无神的一眨不眨,魂儿不知飘哪儿去了。菲絮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的唤了声“小姐”,把华婉的魂儿赶紧找回来,华婉抬头,看到她手中的莲花白瓷碗,很自觉的伸手接过,笑眯眯的饮了口,赞道:“不错,不错。菲絮越来越能干了。”菲絮回了句“谢小姐夸奖”,然后就说起方才两个丫鬟说的事。华婉想了想,她也不知道那王爷是来做什么的,但她隐隐的猜测,来的那位王爷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弟弟,豫王殿下。父亲曾与思川无意间说起过四年前立嗣时的事,他是一心的支持豫王的,按着在厅堂里父亲的反应来看,能让他如此重视尊敬、诚惶诚恐的,只一个豫王。“来便来罢,又不碍咱们什么事。”王爷大驾总不会是来谈心说笑的,那朝廷政务是侯爷的工作范畴,能与她一个养在闺阁中的小丫头有什么关联呢?菲絮觉得小姐说得十分有礼,转念又低眉一笑道:“听闻那王爷生得俊俏,豫荆王府中还差一个主母,又只比小姐长一岁……”华婉正诧异这与她何干,一抬头就见菲絮掩着小嘴笑得促狭,当即明白过来,脸便一下子红了,口中说着“这死丫头,净想些鬼主意。”扑上去就要拧她,菲絮一面笑一面躲,口中还连连告饶。不过,此次华婉想偏了。第二日大早,夫人房里的葛妈妈来传话,请四小姐盛装打扮,到前头拜见豫王爷。华婉睡眼惺忪的坐在梳妆台前,心中纳闷儿,为何要她去拜见王爷?菲絮眼眸中泛着晶光,给她好一通打扮。华婉从淼淼居出来时梳着小流云髻,插着一支流光溢彩的彩色琉璃蝴蝶钗,鬓边压一朵新鲜吐露的白玉兰花,身着浅碧色柳烟长裙。华婉本就生得秀丽,通身上下有一股自成的柔软温婉,如此一来,更是夺人眼目,舍不得移开眼了。本还担心这一身着装太过“盛装”了,等到了垂花门见了五小姐,她才松了口气,自己是低调了。五小姐一身富贵气派,单额前缀的一颗圆润透彻的东珠便可抵上她一身的光彩。不等她将心放下,便又高高的提起,初时不知为何拜见王爷,可见五小姐这满脸娇俏羞涩便都明了了。华婉顿感不安,满心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