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孩子面色不那么烧红了,额头也不那么烫了,姜氏双手合十自内心的感谢起了神农堂的免费看诊。
要知道,平日里军屯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可是要到数十里之外的军镇就医的。
这次桐哥儿的病来得又快又急,要是在路上耽搁了就医时间,指不定会被烧坏脑子。
曾雨薇和李正坤听到儿媳妇的话,对视了一眼,都抿着嘴没说话。
李正坤看了一眼还在专心看诊的女大夫,看着女大夫身上穿着的、绣着神农堂三个大字的衣袍,眸光有些黯然。
时正和的小闺女,曾经的他是不喜的,甚至有些厌烦她的伶牙俐齿和得理不饶人。
可是此刻,他的孙子却因为她创办的神农堂而得救,而他,作为边军的一员,这三年里也切切实实的因为神农堂的免费看诊这一举措受过益。
边军艰辛困顿,很多时候得了病也只能生熬,神农堂的免费看诊给了无数看不起医的军丁活下去的希望。
在来边关之前,李正坤想象不到边军生活的艰难,对于时芙昕开办的神农堂并不怎么看得上。
如今身处边关了,他才知道时正和那个不为他所喜的小闺女做下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李正坤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曾雨薇也同样如此,相公、两个儿子都在服兵役,受了伤多是神农堂的大夫医治的,饶是她对时正和一家再不满,如今也难以说出诋毁他们的话来。
姜氏注意到公婆的脸色,顿知自己说错了话。
她是知道他们家和神农堂东家的恩怨的,以往她也从不在两人面前多说什么,只是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她便情不自禁的说了那些感激之言。
“桐哥儿怎么病的?”
等孙子彻底退烧后,李正坤一边抱着孙子,一边带着曾雨薇和姜氏往家走。
一说起这个,曾雨薇就来气:“为什么,还不是你那好生母,我刚从屯长那领了伱和大郎二郎的军粮,那老虔婆带着她的那些孙子们过来抢,桐哥儿见他们抢自家的粮食,上前阻拦,一把就被老虔婆给推到了水沟里。”
“可怜桐哥儿才八岁,刺骨的冷水他怎么受得住,不过一晚上就起了高烧。”曾雨薇说得咬牙切齿,满脸都是恨意:“粮食也被他们抢走了一大半,你必须去给我要回来,要不然这个冬,咱们家是没法撑过去的。”
李正坤听后,面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嘴唇死死的抿着。
当年从武昌伯府搬出来,他们一家的户籍就分了出来,后头他接李家人进京,也并没有将他们家和李家人的户籍合并。
是以,当初流放到西北来的时候,他们家其实不是一定得分配到天岭屯这边来的。
是他,是他想着李家是天岭屯世世代代的军户,这边认识的人多,分配到这边总比去其他地方两眼一抹黑好。
于是便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银子打点了官差,和李家人一块分配到了这边。
可这三年中生的各种不愉快,再次证明,他又做错了决定。
原想着和李家人在一块可以守望相助,可没曾想,他们家生的各种矛盾和不愉快皆是来自李家。
之后的一路,李正坤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在想,李家人的做派他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清楚知道了,为何到了边关,却还是选择和他们住在一块?
李正坤突然间意识到,他身上有个致命的缺点,他太喜欢依靠别人了。
他还是武昌伯府四老爷的时候,有伯府帮他打点一切,依靠着伯府的帮扶,他在学业、官场上顺风顺水,因为获得的一切多是伯府给予,所以当伯府要他给时正和让位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力。
离开武昌伯府后,他又开始依靠岳家,依靠岳家提携,也因岳家祸事而丢了官职。
流放到西北,他又本能的想要依靠对边关更加了解的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