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僵化已经缓解,只是时间久的那具皮肉松弛,被各类野生动物啃食得残破不堪,稍有不慎,附在骨头上的肉便会脱落,零零碎碎拖拖拉拉,让法医们废了些功夫。
最近死亡的那具,看起来恐怖不减,但皮肉完整,操作起来容易许多。
法医装袋时,沈梵音和颜槿就在旁边看着。第二局尸体表面刀痕清晰可见,伤痕累累植皮都不知道从哪儿取。反倒是割下来的那块肉成了最完好的部分。沈梵音啧啧称奇:“凶手应该恨极了这人,约莫刺了几百刀,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割下男□□官通常是因为感情问题,如出轨、□□等等。行凶者对那个器官的仇恨是最大的,甚至超越了恨这个人。但这具尸体割下的部分完好无损,反倒是剩余的身体部分却被刺了无数刀,这很奇怪。”
沈梵音赞成:“确实,按照他的操作思路,那玩意儿该被剁成肉泥才对。”
宴赤耳力极好,隔着几步的距离,亦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以至于莫名感觉下半身凉飕飕的,像是没穿裤子。
远处传来呼喊声,打断了一行人的思考。
“宴队!这里有发现!”
烂尾楼的一层是个开阔的“大通铺”,依靠柱子承接重量。只有正门和后门两侧,隔出两排大小不一的会议室,供学生们开会、探讨学术所用。
此时的声音是从一层东南角落传来的,沈梵音和宴赤循着方向小跑过去,发现正是最角落的一个小房间。
沈梵音站到门口,看着内里的场景,难得有些反胃:“我这是进了屠宰场吗?”
房间是完全没有任何装修的典型烂尾楼,石灰地面、石灰墙壁、石灰天花板。墙角处积攒了厚厚的尘土,路过时带起的风便足够扬起它们,让狭小空间变得尘土飞扬。
地面和墙壁有大片喷溅血渍,渗入灰色表面变成深色斑块。地面板块四周还能寻到不少食腐类昆虫的尸体,想是生前饱餐一顿,吃了不知道哪具尸体留下的那丁点渣滓。
房间没有窗户,唯一通风的渠道就是此刻沈梵音等人站着的大门口。空气不流通,积攒了一个月的腥臭气扑面袭来,沈梵音甚至觉得比外面陈尸现场还要震撼。
宴赤面不改色,持着手电筒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房间的角落,蹲下了身子:“这里有痕迹。”
沈梵音迅速走到他身边,跟着蹲下身。
房间角落的地面上,有一个长方形痕迹,和一个圆形的痕迹,两痕迹长度相似,靠在一起,落在灰尘上,加之光线昏暗,很难在第一时间察觉。沈梵音不着痕迹打量了宴赤一眼,觉得她还是小瞧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有重复摆放的痕迹。”宴赤道。
沈梵音手捏在眼镜边框上,调整角度放大记录:“确实,不知道是不是凶器相关,在杀害时摆放在角落。”
宴赤摇头:“虽然详细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但凶器应该是常见刀具,便于携带,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痕迹。”
沈梵音耸肩:“那谁知道呢,玩意这把刀对于凶手来说极其珍贵,随身携带刀架呢?”
“……”宴赤瞟她一眼,想说什么,半晌终是没开口,将话咽下,转身继续勘查现场。
沈梵音也站起身打量。
房间边角的灰尘中有不少残存的脚印,杂乱不堪,不知和凶案有无关联。沈梵音听外面的警察说过,这栋烂尾楼,经常有学生来探险,也不乏胆大的小情侣来这里幽会,一层的单间是最受他们欢迎的地方。整座建筑的脚印不说上万,也至少上千,来自过去的几年,各届学生和社会人员,很难找到有用的信息。
但即便是这样,警察们也要尽可能的搜集,毕竟看似繁杂的无用功,却可能藏着能给凶手定罪的关键性证据。
颜槿打量四周:“会不会是有严重心理问题的人折磨杀人?”
“不能排除,但可能性不大。虽然很多人都多多少少有点心理问题,文学作品中也经常在悬疑案件中插入犯罪心理,描写凶手夸张变态的心理,但现实生活中产生能杀人的计划,并且付诸行动的,并不太多。”沈梵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但是转化为虐杀小动物的倒是不少,毕竟在2024年的国内,虐杀动物不犯法。”
“也对,动物保护法直到2030年才出台,直到2035年,才出现虐杀动物被判终身监禁的判决案例。”
“法律不是生来完美,但总会不断完善。”
警察们勘察完现场,陆续离开烂尾楼,只留下几人看守现场。沈梵音和颜槿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去,站在门口目送他们陆续上车离开。
宴赤拉开车门,回身看到台阶上的沈梵音,顿了一下,重新走到她面前,仰头看着她:“这个案子会和你们有关系吗?”
“什么叫和我们有关系,说的好像我们是凶手似的。”沈梵音眯起眼睛,表情嫌弃。
宴赤并没理她,继续说:“如果和你们有关系,我会选择一个和传统案件不同的调查顺序,避免浪费时间做没有用的事。”
“一定和我们有关系,因为附近可能发生凶案并且一直没被发现的地方,只有这个烂尾楼。”
烂尾楼在学校东侧,四周被荒草环绕,再远一些是看不到尽头的林荫道,和格外空旷的操场。即使是人流量减少的暑假,如果在这些地方突然出现一具尸体,也很难不被发现。
宴赤点头,有了决断:“好,那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被沈梵音打断:“但你们一切照旧就好。检测器上只有一个标志出现,意思是两具尸体里只有最新死的那个和我们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