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正想开口询问,下一刻男人就摇着脑袋向远处奔去,一边跑一边摔,看起来十分狼狈。
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江云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也不顾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只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向被他停在一旁的汽车走去,边走边低声骂了一句:“真是晦气,碰到这么一个疯子!”
手刚扶上车门,江云的脑内又传来那尖锐的刺痛,锋利的刀刃游走于每一根神经,搅得他生不如死。
既是折磨,也是提醒。
幸好这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短短几分钟,疼痛便很快消解。江云睁开通红的眼睛,望向男人消失的巷口,好像,这疼痛是在提醒他尽快追上去。江云又想起见到男人时莫名的熟悉感,顿时计上心头,下一秒他就直直追了过去。
幸好,男人在跑的这一路上留下了不少痕迹,江云很容易就寻到了他逃窜的方向。周遭越来越破旧,在穿过几条巷子后,江云来到了一栋残破的小楼前,男人已失去了踪影。
“吧嗒”一声,一块砖石砸到了地上,顺着它向上望去,江云看到了那个男人。此刻男人已爬上了楼顶。
望着眼前这栋摇摇欲坠的小楼,江云又产生了熟悉的感觉。
他抬起头望向楼顶,那道单薄瘦弱的人影正站在风中摇晃,这一刻,江云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季云程。
下一秒他就像一朵枯萎的玫瑰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碎在了江云眼前,落了一地污浊的花瓣。
这鲜艳的红色变成颜料,点亮了江云那死气沉沉的记忆,江云看到了过去,被强行遗忘的过去。
炙热的午后,大开的窗户,咯吱作响的轮椅,微笑的苏荷,还有伸出去的那只手。
苏荷就是这样从窗口跌落的,直直落在了水泥地上,好多好多的红色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江云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的身躯里是可以流出那么多血的。鲜血浸染了那条洁白的裙子,一点一点,由浅到深,最后一片血红。
她就那样安静的躺在水泥地上,在阳光的炙烤下被蒸干水分,变成一朵枯死的花。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他收到了一张照片,因为这张照片,江云开始怀疑有人发现了苏荷的死因,为了不让保护现有的一切,他开始排查苏荷的人际关系网,然后一步一步顺着照片的指引拼凑出了苏荷的前半生。
真是高明啊!
以自己的死亡为饵用那一张张照片引他入局,借助他的手除掉了毁掉她前半生的恶人。江云看向自己的掌心,这只手了解了很多很多人的性命。他又想起了苏凛、柳月、季云程、孟然然,想起了他们的死状,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真正的妻子苏荷早就死了,眼下这个名为苏菡的女人不过是一个恶鬼,一个一心报复他的恶鬼。
轻微的震动从衣服内侧传来,江云低头一看,发出震动的是他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苏菡。
江云没有动作,任凭手机屏幕亮起又一遍遍黑暗。季云程的尸体开始在眼前消散,又是苏荷搞出来的把戏。
一个低劣的、无趣的把戏。
环境不断消散、重组,江云知道,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或许又会躺在卧室的那张床上,望着熟悉的天花板,耳边是咯吱咯吱的声响。
尽管江云不知道苏荷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花样来戏弄自己,但是总归不会出自于好意。
江云不在理会眼前的崩乱,转身向外走去,这一次,他可不会再失忆了。毕竟当了这么久的棋子,这棋子与棋手也该换一换位置了。
至于回家后会见到什么,江云充满了期待。
江云回到小区的的时候已到了深夜,浓重的夜色与森冷的月光再次布满了天空,绕过花坛,踏上小路,这一次他的身后没有跟着影子。
今天的电梯下来的很慢,江云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它已在顶层停留了很久。自从连出了好几起意外事故,这栋楼的住户搬离了不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顶楼已经不住人了。
突然,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飞速的变换,一会直冲到底层,一会跳到顶层,忽上忽下,叫人眼花缭乱。
终于,那数字平稳下来,却是地下十八层,江云看着这诡异的数字,发出了一声嗤笑。
又是苏荷搞出来的无聊把戏!
见没有吓到江云,许是觉着无趣,这电梯也不再作妖开始慢慢上升。终于,那数字跳到了正常的一楼,电梯门在江云面前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看着这空荡荡的轿厢,江云没有丝毫畏惧,倒是十分坦然的走进了这部电梯,在他进入后,电梯开始缓缓上升。江云站在墙角注视着上升的数字,在行进到四楼时轿厢内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咯吱,在这声响过后,灯光骤然熄灭,江云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那股熟悉的水腥气又来了,似有似无缭绕在鼻腔里,江云将整个后背紧贴在了电梯壁上,闭上眼睛,等待着苏荷的玩弄。
他看起来是如此坦然,坦然的让人惊讶。江云并不是看透生死,缺少畏惧,而是想明白了自己和苏荷的关系。
现在的苏荷和江云就是猫和老鼠的关系,在对猫捉老鼠的过程中,如果猫没有对老鼠彻底失去兴趣,是不会轻易夺走老鼠的生命的,而是会不断的戏弄。江云有把握,现在的苏荷对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兴趣,因此至少现在他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有的只不过是一些无聊的、稚嫩的玩弄。
浓重的黑暗里,江云的耳边突然传了一阵痒意,那是陌生的头发摩挲着耳廓所带来的感觉。长长的,柔软的头发从他头顶垂下,轻轻穿过耳朵,拢在他的胸前。这是苏荷的头发,发间还带着那磨不去的栀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