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诚笑了一下,并不否认四妮对他的评价。四妮又说:“所以,眼下的这件事情,我也只能来和你商量了。”祁明诚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只是和你说说我的看法,最终做决定的人依然是你。毕竟,现在祁家是你当家做主的。”四妮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无害,“就是我们的那个爹……我觉得,应该要给他办一场葬礼了。你觉得呢?”“他死了?”祁明诚脱口而出。四妮挑眉看着祁明诚,笑得不动声色。祁明诚立刻就懂了,其实渣爹并没有死。当渣爹带着继妻那一家离开梨东镇时,他们很快就被云安林家的人盯上了。四妮、五妮这两位假林家女在宫里,林家唯恐渣爹几人落在别人手里会坏事,就派人设计了他们。正好渣爹的那个继子吴有福确实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别人稍稍一勾,他就吃喝嫖赌样样都玩全了,于是正中了林家的圈套。林家那时已经和荣亲王有了默契,知道四妮、五妮都被荣亲王保了下来,指不定日后会有什么造化呢!于是,他们也不敢真对渣爹一家做什么,只是按照四妮、五妮的意思限制了他们的自由而已。现在,荣亲王成了皇帝。林家那边有当初的献粮献钱之功——尽管林家当时是被迫的——肯定要跟着得一些便利。于是,他们就更犯不上为难渣爹一家了。问过四妮的意思后,他们已经把人放了。“你可知,他为何对你不闻不问,却偏偏对那个姓吴的那样好?”四妮问。她被卖的时候已经能记事了,因此渣爹那些人的所作所为都被她看在了眼里。渣爹不疼女儿,可对祁明诚这个儿子也不好。祁明诚觉得这是一道送分题,说:“不是说他们之前就勾搭上了么?难道他以为吴有福是他的亲儿子?前头已经有了一个健健康康的亲儿子了,到了我这里,病病殃殃疑似养不活,当然就瞧不上了。”“竟是叫你猜中了。”四妮冷冷地一笑。祁家姐弟的亲娘正怀着二妮的时候,渣爹估计就已经和那个寡妇勾搭上了。那个寡妇当时是刚刚死了丈夫,后来被查出有了身孕时,她丈夫都已经死了有两个月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吴家人以为是吴家的遗腹子。那寡妇却骗祁渣爹,说这孩子其实是他的,只是买通了大夫故意把月份报大了。祁渣爹那时是将信将疑的。但那寡妇能哄着他,而祁家姐弟的亲娘在接下去几年中又一直没能生出儿子来,等到祁明诚出生的时候,吴有福已经虎头虎脑的会对着祁渣爹撒娇讨好了。祁明诚病病殃殃是个养不活的,而且生而克母;吴有福的亲娘却立马嫁进了祁家,把祁渣爹笼络得服服帖帖的。所以祁明诚加上祁家姐姐一共六个人都在祁渣爹心里没有什么分量,他心里确实只有继妻那一家子了。那吴有福到底是不是祁渣爹的亲儿子?四妮扯起嘴皮子,露出了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说:“管他是不是呢,反正那一窝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时我才多大啊,我就记得他为着一件什么事情扯着我的头发拉着我往墙上撞。那男人分明已经瞧见了,却只在一边笑着。”她口中的“那男人”就是指祁渣爹了,她真是一句“爹”都不想叫出口了。祁明诚手中的茶渐渐就温了,他便又低头喝了一口。“小时候,我的脾气的最倔的,挨打的次数也最多,能活到被卖掉的年纪已经算我命大了。那时的事情我可是一点一点都记得,从来不敢忘记了。”四妮冷冷地笑着,“我如何能不送他们一份大礼呢?”说句真的,吴有福是祁渣爹亲儿子的可能性非常小。四妮也懒得去调查什么真相了,只是叫人好好设计了一番。于是,祁渣爹就非常巧合地先后遇到了一个法力无边的道士和一个慈悲为怀的和尚。这道士算准了祁渣爹的前半生,然后对他说了一句:“你命中只有一子,望你能够惜福!”那和尚也算准了祁渣爹的不少事,然后对他说了一句:“你命中只有一子,那子原能叫你家飞黄腾达,只你鬼迷心窍之下寻了假子上门,这假子能克你亲子的运道,如今你落得这份下场,就因假子鸠占鹊巢啊!”四妮在宫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要设计一个祁渣爹还不是手到擒来的?明明道士和尚都是四妮找来的,可他们却以一种毫无破绽的姿态出现在了祁渣爹面前,而且他们两个人之间还看上去毫无联系。当道士对祁渣爹说那话时,祁渣爹还以为道士口中的“只有一子”指的就是吴有福。祁渣爹这些年消息不通。在他看来,当他卷走家里所有的财产跑路以后,祁明诚这个病怏怏的儿子肯定没什么活路了,只怕已经死了,所以道士这“只有一子”的批语,应该说是算对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