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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近园子那边,伶人的吟唱越清楚。
左右戏台子是同一出戏,皆是《碧窗记》,讲的是自小长在礼教森严之家的世家小姐,意外邂逅落魄的书生,两人常隔着碧窗私会,日久生情。不料被小姐父母发现,百般阻挠,强行将他们拆散,至使书生远走他人。多年后书生高中探花衣锦还乡,惊闻小姐因思念自己成疾,早已香消玉殒。
虽说是花儿戏,这个时辰听戏的人却并不多。主子们有空听一两场,下人们则各有各的差事,好容易得了闲才能来听。
同上次所见差不多,坐着看戏的还是谢家的几位姑娘,其中一人正戚戚落泪,正是三房的大姑娘谢舜英。说到这位大姑娘,还真不像是孟氏养出来的孩子。孟氏那等重规矩且严厉的人,却生了一个多愁善感,春葬花秋悲风的女儿。
离了园子,戏腔的声音慢慢抛之脑后。
还未近寻芳院,便听到有人说话。
院子里多了一个丫环,约摸十三四岁的样子,米嬷嬷说这是二夫人安排过来的人,名叫根儿。根儿是家生子,父母在谢家的庄子上,她个子高,身材也颇为壮实,瞧着确实是跑腿的好手。
等根儿去取饭菜时,米嬷嬷终于逮着机会问自家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地给她们安排个人。
林重影没说宝安堂发生的事,只说自己之前去取饭菜时被谢老夫人院子里的人瞧见,说给了自家主子听,所以谢老夫人才会派个人来帮忙。
米嬷嬷不疑有他,先是埋怨自己不中用,后在她的劝说之下释怀,又不停地夸谢老夫人心善。
谢老夫人或许有怜悯之心,但她想老太太那么精明的人,必是已看出一些端倪。这根儿啊,恐怕不止是来跑腿的,应该还会行约束监视之事。
不过倒是正好,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那些想做什么的人也要思量一二。比如说林有仪,比说如谢问。
许是人不经念,谢问还真的来了。
当然,他没有亲自登门,而是派出自己身边的添香来探口风。
添香打着的旗号不是别人,正是林有仪,“方才奴婢瞧着林大姑娘不太对,似是哭过。奴婢想着林大姑娘离家有些日子,许是思念家乡所致,便想着来同林四姑娘说一声,林四姑娘你要不要去瞧一瞧?”
这套路……
林重影都有些想笑。
谢二和谢三不愧是兄弟,前脚谢三才用了这样的法子,后脚谢二就有样学样,也不知道是懒还是故意为之。
去是不可能去的,哪怕林有仪死了,她也不会去收尸。但明面上她们是姐妹,她一个当庶妹的不能不管自己的嫡姐。既然别人用老套路来套路她,她也不是没有老套路可用。
“添香姑娘,你等一等,我换身衣裳就去。”她装作焦急的样子,急急起身起,身体晃了晃,倒在米嬷嬷身上。
米嬷嬷大惊,“四姑娘,四姑娘,你怎么了?”
添香讶然,这一幕怎地这般熟悉。
“林四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林重影虚弱地睁开眼睛,一脸茫然,“我…我这是怎么了?”
“四姑娘,你晕过去了。”米嬷嬷眼眶已红,满脸的担忧。
“原来我又晕倒了。”林重影挣扎着想走两步,腿还没迈出去,重又倒在米嬷嬷身上。米嬷嬷见她这个样子,难过地不停地流眼泪。
她愧疚地望着添香,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
添香到底心虚,在她的愧疚中越发的心里有鬼。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管是做戏也好,心知肚明也罢,彼此面上还得顾及着,你退一步,我让一步的,含含糊糊地各自找各自的台阶下。
但添香不甘心。
因为谢问的承诺。
“添香,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些事我不想瞒你。影妹妹将来也是我的人,我心悦于她,朝思暮想夜不能寐。你们以后都是姐妹,我希望你能好好和她相处。她碍于礼数,不肯私下见我,你若能助我与她相会,我必不会亏待你。”
公子如此信任她,如此倚重她,她如何能辜负?
“林四姑娘,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
不好听的话就别说了。
老套路一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