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白氏指着一匹仿若流淌着孔雀尾羽流光的布匹说道:“老祖宗,您老见多识广,看看这匹料子成色怎么样?”
贾母素来是个会享受的,什么顶尖的好料子过一眼都不会忘。
她命人拿近了仔细瞧了瞧,又伸手摸了摸,说道:“这可是一匹好缎!摸着有几分像软烟罗,可是比软烟罗还质密一些。嗯……这颜色也好,乍一看不鲜亮,仔细看却隐含着光彩……”
贾母抬头笑道:“看来我是老眼昏花了,竟不认识这是个什么新鲜料子。”
迎春脆生生地说道:“老祖宗,我知道是什么。”
众人皆把目光转到珠圆玉润的小姑娘身上。
贾母:“哦?那你说说,这是个什么?”
迎春骄傲的一抬下巴,“这叫紫云七彩流澜缎,好听吧?我起的名字!”众人听了都笑。
白氏也笑着说道:“老祖宗不认识就对了,这个呀是我们白家在江南的丝坊刚织出来的。两台大花楼织机,十多个织娘轮流织了大半年才只得了这么两匹缎子。我爹说如此珍贵的缎子除了老祖宗别人是配不上穿它的……这名字也确是前两天让迎春给起的。”
贾母闻言赶紧命鸳鸯再把缎子捧过来,自己抚摸观瞧了一番。随着光照角度的不同,缎面上呈现出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七彩流光。
贾母连连点头,赞到:“迎春这个名字起得好,果然是流光焕彩。”
又说:“亲家老爷太太也忒客气了,我这一把年纪穿什么不行?好料子啊还是给年轻的姑娘们穿最合适不过。”
白氏:“回老太太,这个别人恐怕还真不敢穿呢。今年只得了两匹,一匹孝敬您,另一匹打算备着年底宫里给贵人选料子的时候备选呢。如若明年选上了,宫里不赏下来谁人敢穿?只有您这既是御赐亲封的老封君,又是咱家的老祖宗才配穿它呀!”
贾母闻言心里越发熨帖了。
白氏见贾母高兴,遂说到了正事儿:
“前日里有人看到迎春的奶娘王嬷嬷吃酒赌钱,我仔细一问才知道,这个嬷嬷以前就犯过这个毛病。这样的人我是万不敢让她留在迎春的院子里的。正好我这次回娘家,家中父母把过去给我预备的嫁妆都给了我,其中有一处位于城北的庄子正缺人手,我想把王嬷嬷一家派到庄子上去,不知道行不行?”
贾母听完脸上收了笑容,说道:“这样的人最是可气!仗着主子看他们是家生子多了几分信任,就开始怠慢起来,吃酒赌钱看似小事儿,最易酿成大祸。你做的很好。”
白氏一脸为难,“只因当年给迎春找奶嬷嬷并不是经的我手,如今王嬷嬷一家子的身契不在我手里……”
见贾母面露疑惑,王夫人赶紧说道:“只因当年生迎春的时候,大夫人还只是个妾室,这些人的身契都在我那里呢。”
贾母点头,说道:“毕竟王嬷嬷服侍了迎春这么好几年,如今派到庄子上养老也好。身契就给老大媳妇吧。”
王夫人:“是,合该如此。”
贾母:“可是如今迎春年纪尚小,院子里没个大人照应着也不行。”
白氏:“我在白家的时候有一个贴身丫鬟最是忠心妥帖的一个人,如今成婚嫁给了我们娘家府里的一个管事的,孩子跟迎春差不多大。我欲让她做迎春的奶嬷嬷,正好她家男人如今帮我管着嫁妆里的一个铺子。”
白氏说着命人将候在门外的吴嬷嬷叫了进来,贾母见是一个身材微丰的妇人,规矩守礼言语温柔。贾母便也就点头同意了。
荣国府上下人等都长着一双势力的眼睛,以前谁都不会特别注意大老爷房里的一个普通姨娘,毕竟大老爷院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甚至白姨娘被抬为夫人的时候,也没有人太拿她当回事。
可是今天,老太太屋子里的女人们,从贾母、王夫人、到李纨、王熙凤,以及众位长在贾母身边行走的大丫鬟们,无一例外都对这个白氏有些刮目相看了。
就在众人以为白氏终于说完了的时候,白氏却又扔出一句让众人吃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