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焰剥柚子的手明显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明知道时竟是担心他淋雨,关心他才让他走。
可是被推开了太多次,被赶走了太多次。
好不容易有了留下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舍得走。
人就是这样。
面对想亲近的人,却被冷言冷语时,就会把所有的难过埋在心底,然后躲起来舔舐伤口,也不愿和对方发生冲突。
然而当亲近的人变得温柔,主动亲近时,积压在心头的委屈就会一股脑儿爆发。
分明是想得到安慰,却一句好话都说不出口,满身都是刺,恨不得把对方也刺得遍体鳞伤。
沈焰积攒了太多的委屈压在心头,就是不受控制地语气犯冲:“哪怕走不了,这么大个医院,就容不下我这么一个人了?”
“……”
时竟不敢吭声了,决定以后讲话避开“走”这个字。
他苦恼地觉得,他和沈焰就像火柴和火柴盒,随随便便一擦就要出爆炸性的火花。
奇怪的是他还完全能忍受这抹火,不气不恼的。
他还以为经历了下午的对话,他和沈焰之间的氛围能缓和一点点。
原来还是止步不前么……
以防这抹火不消停,还愈烧愈烈。
时竟默默地闭了嘴,一心都放在喝水上,尽可能得忽略床边的少年。
他索性直接坐了起来。
水杯里没了水,他抬起手就要去够水杯倒水喝。
结果手快要碰到水杯的时候,沈焰冷硬地声音就响了起来:“做什么?”
青年细长的手指就在眼皮子底下,沈焰瞎了都看得见。
时竟想要去触碰水杯的手指颤了颤,余光瞥见沈焰拧紧的眉头,愣是缩了回来。
他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太久不进水嗓音哑哑的。
乍一听是被凶怕了,不敢大声吱声的淡淡委屈在里面:“我……想喝水。”
沈焰把手里的柚子肉往碗里一撂,腿一伸。
连人带椅子往后一退。
时竟心惊肉跳地看着他的动作,像是早就做好了被凶的准备。
于是,在听到沈焰压抑脾气到极致的声音,他竟然出奇得平静了下来。
沈焰:“我坐在这里是死的么?”
不过沈焰的话,时竟一时间没听懂:“啊?”
沈焰深吸了一口气:“倒水这种事情,你不会使唤我?”
时竟:“……”
时竟就算能预料到沈焰下一句会说的所有话。
但着实没法料到是这么一句。
仅凭时竟和沈焰相处的时间中,所接触到的少年的脾气,这样的话完全不像是他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