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淖如此直白,一时间倒弄得春贵人不知如何应答,干巴巴转移话题道,“我略通岐黄,替公主看看伤势可好?”
容淖略偏偏头,无声表示拒绝。纤指拢拢披风,自顾自继续道,“不过,虽是我自找的,但我还是有点不高兴。”
春贵人偷觑一眼容淖冷若霜寒的脸,心道怕是不止一点。她不敢继续在此碍眼,福福腰准备告辞。
“你可会凫水?”容淖突然问起。
“呃……未嫁时曾在温泉庄子里跟嬷嬷学过,防着意外落水,被哪个毛手毛脚的救了,毁坏闺誉。”春贵人下意识答过,余光见容淖直勾勾盯着几步开外的浑河,疑惑顿生,不安试探道,“公主何故有此一问?”
这六公主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不是说已经两清!
容淖迎着春贵人警惕的眼,一扫淡漠,粲然笑开,“别怕,好事。”
她生来一张清极艳极的脸,平日总透出股高不可攀的疏离冷傲。如今乍然一笑,颦簇生辉,狡狡如狐,只差明目张胆炫耀自己蠢蠢欲动的小小恶意。
“酉时二刻,你可去早上我们说话那处断桥河边一趟。若至,或许有鸿运当头,保你称心如意;不至,一切照旧,并无损益。”容淖补充道,“这二选一并无胁迫之意,你自行抉择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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哺时末,日头西斜,上游大祭浑河的仪程已近尾声,少了阵阵绕绕的萨满抓鼓腰铃,下游扎营地顿时安静不少。
这份清净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各色人马便奉命整顿巡防杂物,准备稍后与上游下来的祭祀队伍汇合,一同启程回宫。
春贵人心不在焉打起扇子,看外边儿宫人忙出忙进。
马上进酉时了,据六公主交代的时辰,只剩短短两刻钟。
若现在动身避人耳目去往那处断桥河边,往返倒是来得及。
可是……
春贵人犹豫不定,自己是否真的该去赴约。
通过这两日与六公主接触下来,春贵人自觉是越发看不透这位了。
说她情绪反复无常,行事毫无章法没错;
说她犀利老辣,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也没错。
这六公主的手段看似与其他宫廷女眷一样深沉见不得光,可细想起来,好像又不一样。
——六公主似乎比旁人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坚守。
虽然六公主利用起旁人来确实毫不手软,但并不会弃被利用之人于不顾,而是不动声色给予周全庇护。
对八公主如此;对孙九全如此;对她也是如此,哪怕她曾出言试图威胁过六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