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廉就在这几秒里眉头更深,“老人家年纪大,等你想的时候,她那边我来说。”
末了,又加上:“我好好说说。”
宋理枝被牧廉的声音拉了回来。
接着他猛然想起——牧廉,是不知道他已经从奶奶那里明白了当年的原因的。
宋理枝自己是把这些拼拼凑凑地搞清楚了,可他忽略了,在牧廉的视角里,宋理枝就只是不计前嫌地和好了,就只是放不下这段感情而求个失而复得。
但其实,所有原因他早在奶奶的一次意外失态中,将当年的原因揭开了个七七八八。
而在不久之后的某个车站口,在一次人潮拥挤的巧合里——
那个牧廉说要“好好说”的事情,那个宋理枝想要慎重考虑再宣之于口的隐秘,似乎没有等的必要了。
春运总是格外热闹,即使冬日寒风萧瑟也抵不过人群中洋溢的喜悦或急切。宋理枝平时看着拽拽地不好惹,和这样接地气的氛围不太融入,但其实他心里喜欢热闹,即使见过春运的疯狂也从未抵触过。
但这次,他站在人潮汹涌的车站里,却抵触得生理性全身僵直。
他无法思考本来要被接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站口,不对,他什么都没法思考,只脑子空白地直直盯着前方。
老年人干瘪瘦削的身型一顿,宋理枝才察觉到她竟然在浑身微颤,像一片秋日末飘零的黄叶,要被冬风刮得即将从枝干上跌落下来。
“奶奶”
率先有动作的却不是宋理枝甚至不是牧廉,而是蒋欣情。
她穿过僵硬的两个少年人,快步走到老人身边,轻轻扶上奶奶的肩。
牧廉立刻反应过来,刚过去想扶奶奶的另一边肩膀,却被僵硬的老人躲过。
接着她的身体彻底向蒋欣情那边偏,终于才找到了依靠般,能将自身一部分重量放在某处。
否则,她就要撑不住了。
可是终归蒋欣情也是个孕妇,身体放松没几秒,奶奶又猛地绷直身体,后退几步,嘴里喘着气。
宋理枝觉得,奶奶像又做回了那片树叶,在风里颤抖着飘零。
他的脚步早已不自觉地朝老人走了过去,却在很近的距离里伸不出手扶她也开不了口安慰。他想发出声音,但一张口,鼻子中的酸涩好像要将他压垮了。
——眼前的老人太瘦弱了。
干瘪到一阵风、一个触碰、一句话,就能将她彻底击垮。
她不像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那样鲜活,她的生命在衰败凋零,而现在,宋理枝甚至感觉到这本就干枯的生命正在消失。
——因为他。
他一直从未深入思考过喜欢上牧廉,执着地要和他在一起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