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姨口中托他照顾的弟弟,她珍之重之的儿子,颤抖着红唇,翕张着眼睫,一下一下地往上贴。
蒋姨每说一个“哥哥”,回忆里的宋理枝就抱着他的腰,迷离着凑上来给他一个吻。
牧廉真的想休息,他需要缓一口气。
蒋欣情知道牧廉为了宋理枝发烧的事没睡好,有点心疼地拍拍他的背,“也得照顾好自己啊,小枝马上成年了,不用太惯着他的。”
牧廉应下,起身开了车门,还没关上的时候蒋欣情提醒他:“别忘了后备箱里的东西!”
那里几乎全是带给他奶奶的保健品,是宋倪他们送的,另外就是一堆零食,是宋理枝硬要塞给自己的。
好像总是这样,他一身贫瘠,挑挑拣拣也没法给宋家留下什么,可每次离开,却会从宋家带走很多东西。
牧廉去后备箱拿上行李,回来把车门关了。蒋欣情把车窗晃下来,笑着对他说:“新年快乐!”
牧廉顿了下,回她:“新年快乐。”
牧廉和奶奶住在一个小村里,路程有些复杂。要先回到市里,再转车去县上,最后租车或者坐大巴才能到。
他奔波良久,在车上深深浅浅地睡了几觉,被梦境扰得有些疲惫。
等终于踏在村里的土地上,拉着行李箱滚着颠簸的小石子一段路后,牧廉在乡间小路口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已经是晚上了,村里没有路灯,小道口旁有户人家。
老人家就借着那户人家的光朝外张望,干瘪瘦弱的背已经弓成七八十度的弧度。这儿的冬天很冷,有风来的时候,老人的身影会有轻微的哆嗦。
没去宋家之前,哪天天黑得早,或者放学回得晚,奶奶也会这样来等他。
他恍惚中好像觉得一切都没变,他只是不小心在那所简陋的乡间中学里睡了一觉,做了个悠长而难捱的梦。
记忆里少了那个大冬天还想着吃冰棍,大夏天会拎着衣服扇风的小少爷。也就没人总笑嘻嘻地缠着他打游戏,输了做卷子时又咬着笔思考,最后半张草稿纸都用来忿忿写自己名字。
贴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发出声提示音。
牧廉猛地反应过来,快步走向奶奶。
他原来拥有的就不多,继父母之后,能抓住的就更少。
他好不容易才抓住了朵肆意张扬的向日葵,像飘荡在无垠深海里的囚徒抓住了一根浮木。
他知道自己笨拙、固执。
但抓住了就是抓住了,既放不开,也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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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廉回来的第二天,村里停放的车辆比头天就多了一倍。多数都是在外务工回来过节,或者有老人在乡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