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又开始慢慢的逗引它走出马厩。因没戴笼头,不好控制,她事先已经安排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拿着套马杆躲在旁边。所幸也没出现什么意外,白马一开始虽然有戒心,但她只是带着它在马厩附近走一圈,又带它回来。又这样过了近十日,李畅虽没有念云的耐心,却也时常来看那匹马,知道念云同它渐渐熟稔。这一日念云特意换了一身行动方便的胡服,仍旧喂完燕麦,和李畅两个带它到马厩附近的一处空地上。白马的戒心已经彻底被她拖得疲了,安闲地跟着她散步。念云轻轻抚摸着白马的鬃毛,走着走着,李畅瞅准机会,却忽然抓住马鬃,飞快的一跃跳上了马背。白马一惊,感到有些恼怒,撒开四蹄飞快地跑起来,一直跑出了马厩,企图把背上的人摔下来。李畅的骑术尚可,从前也缠着李淳教过她好一段时间的,并非等闲之辈。她压低身子,贴在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肚子,胳膊紧紧地抱着马脖子,任它一路狂奔也不能奈何她。念云看着心惊,本来她也是打算找个机会硬骑上马背的,不料李畅却抢了先。只是这些日子来李畅只是跟着她,不曾亲自用心接触这马,因此未免担心,此时也只指挥那些事先安排好的太监和马倌儿拿着套马杆找机会。救美人不料,那白马脾气仍旧大得很,直冲着一旁的树丛里冲去。那树丛浓密,枝条甚多,还有些带刺的花朵,念云一惊,“哎呀”一声,眼见着李畅不是要被那些树枝和花刺划破脸,就是从马背上跌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匹黄骠马斜冲出来,马背上一个锦衣少年,飞快地驭马靠近,一把将李畅从白马背上捞过来,稳稳地落在自己的马上。李畅惊魂未定,犹自大睁着眼睛,身子颤抖不已。那少年驭马停住,飞身下马,将李畅交到玉竹和重楼两个手里,对念云道:“你们太心急了些,若这畜生伤到郡主,可不都是我的罪过么!”念云这才定睛看他,原来是郭鏦。她心里一松:“幸好三哥哥你来了……”郭鏦也来不及多话,只道:“照顾好郡主,我再去想办法。”念云忙命人去请梁侍医,一面又跃上马背,拿过一个小太监手里的套马杆子,朝那白马靠近。白马见背上的人已经甩下来,倒也没往树丛里钻,反而是拐了个弯,朝着空地跑去。正是这一念之差,给了郭鏦可乘之机,他驭马紧跟其后,瞅准机会便拿套马杆子死命套住不松手,白马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这边厢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和马倌儿赶紧跑过去,手脚麻利地把笼头给它套上了。有了笼头和缰绳,郭鏦反客为主,冲过去拉住缰绳,命马倌儿牵回去。被这白马折腾一番,一行人不觉已经从宜春北苑穿过宜春宫门,一直跑到了前面丽正殿来了。忽然听见几声击掌声,一人自丽正殿的台阶走下来,笑道:“好英武的骑术!”郭鏦扭头看时,原来是太子殿下。太子远远望着那匹白马,只戴着一个简单的笼头,鬃毛乱糟糟的,体型却十分高大与本地马不同,诧异道:“那是去年西域进贡来的那匹烈性胡马?”念云忙赶上去:“方才惊了郡主,都是儿媳的不是,请殿下责罚。”太子却毫不在意一般,笑道:“畅儿自小办事毛躁,也不知受了多少惊吓,总不长记性。这位小郎君是……”念云道:“这是家兄,家里排行第三。”“好,好,是个好少年!”太子笑着,吩咐下人去库房取他的马鞍来,道:“早年皇上赏下来一副极好的马鞍,配的是赤金打造的笼头和马嚼子,去拿来送与郭三郎罢。”郭鏦连忙推辞:“既是圣上所赐,在下怎敢……”太子笑道:“你救下畅儿,便是她祖父在此,也定不会反对。况且,我如今已经骑不了马,物当尽其用,你的好骑术配得起!”郭鏦不好再推辞,只好道谢。太子又请他入殿,分宾主而坐,相谈甚欢,说到些政治见解,亦颇有相见恨晚之感,对他十分赏识。郭鏦便趁机向太子道:“舍妹在东宫,还蒙殿下多多照拂。”太子果然道:“那是自然,郭三郎也可常常来看望舍妹,如今咱们都是亲戚,合该常常走动才是。”太子一向为人谨慎,唯恐圣上疑心他结交臣下,能开这样的口已算是难得。一来郭鏦如今并无官职,二来他是李淳的大舅子,多走动走动也无可厚非。郭鏦今日来东宫见李淳和念云,其实是有一件正经事要商量,不想恰好救了李畅一回,还没见着李淳,反倒先见了太子。如此,倒也未尝不是一种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