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宜忍不住盯着巨大的结婚照多看了一会儿。
不知是乔焉的演技太好,还是林照宜至今执迷不悟,林照宜盯着那张照片,总觉得乔焉的眼中也并非没有半分感情。
很快林照宜又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难堪情形,慌忙背过身来,暗自嗤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也或许乔焉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吧,但多年来和陆柠的纠葛已经让乔焉失去了回到正常生活的可能。
平凡的日常生活留不住乔焉,他始终被极致疯狂的关系牵着鼻子走。
林照宜坐在沙发正中,并不是这个家里另一个主人的身份,而是一种审判的阵势。他挺直腰板坐着,失去了爱人、婚姻以及感情中的信任和忠诚以后,林照宜的心已经不会再起什么波澜了,他只想当着这两人的面,亲自结束自己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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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没多久,楼上终于传来动静,卧室的门开了,紧接着传来的是乔焉的声音。
“你饿吗?要不要吃饭?”
陆柠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慵懒闲散意味,带着餍足的闲适:“有点儿。我不想出去吃饭了,叫外卖送一份猪肚鸡,你想吃吗?”
他们两人的脚步声挨得很近,林照宜猜测他们应该是亲密无间地一起下楼,还有商有量地讨论着一场激情过后,要一起吃点什么的话题。
林照宜冷笑一声,扬起下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楼梯。
乔焉和陆柠很快就下来了——和林照宜猜测的差不多,陆柠挽着乔焉的手臂,半个人贴在乔焉身上,还在用手指为乔焉梳顺有点翘起的鬓发。
于是他们也理所应当地对上了林照宜的视线。那一刻乔焉眼中的慌乱被林照宜尽收眼底,林照宜甚至能从乔焉一瞬间抓紧裤缝的动作揣摩出乔焉想要逃跑的心情——
毕竟也曾经和这个人同床共枕过三年。
林照宜想,或许按江暮晓告诉他的实情来看,准确来说,是和陆柠共享过这个人三年?
林照宜不再想这些更令人作呕的细节,他只站起身,对乔焉说:“乔老师,真巧,今天上午没课吗?”
乔焉没说话,林照宜又说:“既然没课,就一起去把手续办了吧。我昨天就已经约好了,发消息给你,你应该在忙,没有回复。”
尽管林照宜觉得自己不该再多给这两人任何眼神,但还是忍不住在说话的时候着重强调了“在忙”两个字,因此乔焉的表情再度变得十分难堪。林照宜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乔焉始终尴尬不已,十分不安,而陆柠却没什么情绪,林照宜在心中揣度,确实是陆柠的心理素质更好,难怪上一世也是陆柠动手了结了自己。
但林照宜也不欲再分析这两人的脾气秉性了,他只想尽快离开乔焉身边,因此说完,林照宜就转身走到门口,啪地打开了房门。
正午的阳光洒进房间,落在楼梯上,乔焉和陆柠都有一瞬被日光刺得眯了眯眼,林照宜转身看着他们,只等他们什么时候才肯挪动脚步。
不过林照宜并没有等很久,是陆柠先动了,他手插在家居服的口袋里——那衣服也是乔焉的,陆柠穿着倒也合身,他笑笑,敢作敢当似的感叹:“我还当我和阿焉藏得很好呢,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不重要。”林照宜说。他眼看着陆柠走到自己面前,面对着这个终结过自己生命的人,林照宜心中难免涌起恐惧和紧张,他强自保持镇定,对陆柠说:“你只需要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不愿再破坏你们,自愿退出这场闹剧就可以了。”
可陆柠极其聪明,他只沉默一瞬,大概是将林照宜的话在心头滚过一遭,就笃定地说:“哦,看来江暮晓什么都跟你说了。”
林照宜愣住了,不过陆柠似乎也不在意,他只遗憾地说:“那好吧,虽然我之前真的很想祝福你和阿焉,但情难自禁,我也没办法。既然你执意要离婚,阿焉,离就离吧。”
陆柠这样说,乔焉终于挪动脚步,他缓缓下楼,走到林照宜面前,难堪地张口:“照宜,我……”
林照宜不欲与他们多说,只道:“走吧,你开车。”
林照宜不敢落下陆柠,他已经知道陆柠是个疯子,于是说完,又转头望向陆柠,说:“你也一起吧。”
陆柠咯咯笑了两声,含笑点头:“行啊。”
他们三人就以这种诡异的关系一起上了车,乔焉开车,林照宜和陆柠并排坐在后面。车子驶出小区,陆柠一抬眼,便笑了。
“江暮晓的车还停在门口呢,要不喊他一起吧?”
陆柠是开玩笑的语气,看样子却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他说完这话,立刻就拨通了江暮晓的电话。在电话这头,陆柠用一种轻佻愉悦的语气邀请江暮晓一起来见证一场“离婚仪式”。陆柠行事怪异疯狂,乔焉见怪不怪,林照宜却是第一次见,难免诧异地看了陆柠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江暮晓在电话那边似乎是拒绝了陆柠,陆柠锲而不舍,又邀请了一次,江暮晓仍旧没有要一同跟上的打算,随后陆柠望向林照宜,林照宜正在偷瞄陆柠,突然被逮个正着,格外不自在地垂下眼睛,却听见陆柠石破天惊地抛出一句话——
“江总,你怎么回事,人都送到你面前了,你还是认不出。”陆柠将手肘只在车门扶手上,撑着下巴笑盈盈地望着林照宜,说:“当年让你一见钟情的那个小孩儿,就是林照宜呀。”
林照宜愕然瞪大眼睛。
他不懂陆柠在说什么,但是江暮晓好像懂。因为免提里听得很清楚,江暮晓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