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姑娘红唇微启,语气轻嘲。她在嘲笑他的情意。他无比真诚,双手献上的情意。祁君逸面色一僵,神情渐渐收敛,周身气息也渐渐沉肃。可惜姜翎月生不起半点惧意,她恍若未知的眨眨眼,笑道:“我能问问,陛下是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吗?”那个‘爱’字,被她咬的极重,让那讥嘲的意味也变得更重了。在他坦露自己全部的心声后,不仅没有换来她的珍之重之。……她甚至是不屑的。祁君逸定定的看着她。姜翎月也抬眼同他对视。两人目光交汇,一人眼含痛楚,一人笑意盈盈。“很难回答吗?”姜翎月笑了笑,无所谓道,“那算了,我不问了。”“月月…”祁君逸抿唇道,“从一开始,你就是不同的,”她既然想知道,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他道:“决定要好好待你,是在孩子离开后…”“这样啊…”姜翎月低低哦了声,“我知道了。”一开始就是不同的。真是好大的殊荣。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剩下的,姜翎月自己就能想明白个七七八八。她开始细细回想前世。难怪最开始惠妃就跟条疯狗似的,对其他妃嫔都端得起贤惠大方的劲儿,到她这儿,除了敲打,还是敲打。偶尔施恩般赏她两口糖。恩威并施之下,意图让她感恩戴德。当时姜翎月还奇怪,明明皇帝雨露均沾,她得到的恩宠也算不上多显眼,怎么就值得手掌凤印的一品皇妃屡番针对。原来根源在这儿呢。惠妃可是他的表妹,比其他人对他的了解肯定更深些,又是他钦点的副后,他的心思,怎么瞒得过对方呢。至于为什么一开始就觉得她不同,却不曾出手护她一护。反而待她忽冷忽热…大概是,……觉得她不配?毕竟,一个位卑言轻的妃妾,怎么配勾动堂堂帝王之尊的心弦?因为他心底觉得她是‘不同的’,所以她在后宫举步维艰,被惠妃屡屡刁难。而他坐视旁观。一直等她小产失子,尊贵的皇帝陛下才决定遵从自己内心好好对她。想到后来发生的一切,姜翎月简直想笑。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一直不肯承认自己的动心。等到终于下定决心跟自己和解,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纡尊降贵好好待一个女人时,却惊觉,人家的心意原来也并不在自己身上。对于任何一个常年居于上位的男人来说,都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吧。你看,你觉得对一个卑弱的女人动心,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可就算这样卑弱的女人,人家心里也另有其人呢。更显得你的那些挣扎可笑了。甚至于后来她身中神仙醉,他努力为她调配解药,而她转头就被他的长子活活气的吐血而亡。一桩桩,一件件都脱离了他的掌控。她的存在,大概是他游刃有余的帝王生涯里,唯一的意外?难怪今生他变化这样大。执念深到人都有些神经质。原来,如此啊。真是天大的笑话。理顺了一切,姜翎月几乎想要捧腹大笑,可她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他竟然是爱她的。她到死都没看出他爱她。如果这才是真相,那她何尝不是一个笑话!他们都太可笑了。“月月…”祁君逸眸光一直紧盯着她,见她面色几番变化,有些担忧的伸手,眼神关切。手腕被握住,宽厚有力的掌心将他的体温传递过来,姜翎月恍然回神,抬眸看向他,眼神复杂。四目相对,祁君逸指节一颤。他自诩博学广闻,可一时之间竟无法读出她这个眼神的含义。像是不认识他般,她眼神里甚至带有几分打量,除此之外,是更为复杂的东西。丝丝缕缕的悲哀和怅然,深深凝视他许久,最后化为一个僵硬的笑。姜翎月僵硬的扯了扯唇,想说些什么,却连开口都有些无力。她该说点什么的。比如,她该谢谢他,谢谢他让她知道,前世的自己就是个笑话。她曾付出的情意是笑话。那些崩溃和绝望,也是笑话。全是笑话。可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在认领那个曾经卑微祈爱的自己。……还有意义吗?让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知道,她也爱过他。是从最开始就爱他。他们本身是可以相爱的,是他的忽冷忽热,事事隐瞒让他们渐行渐远。是他误会了她的心意。是他的嫉恨难耐,口不择言伤了她的心。她已经彻底死心。甚至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让他知道她爱也过他还有意义吗?姜翎月垂眸看向两人交缠的手。宽厚有力的大掌,将她手腕圈的牢牢的。他大概真的很爱她。至少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耐心的对待过其他人。她狂悖无状,屡次以下犯上,直呼天子名讳,连名带姓。讥讽他、嘲笑他。任何一件,都是可以赐白绫的死罪。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神情关切,满眼温柔爱意。可是,一切都晚了啊。同样爱他的那个姜翎月,已经死了。再说什么都已经是无用功了。姜翎月吸了吸鼻子,“我累了,早点睡吧。”说着,她想要挣开钳制,可手腕上的力道非但没松,反而握的愈发紧了些。祁君逸看着她,道:“你没有别的要说吗?”她难得不再平静,他便耐着性子一直等她平复下来,等她正视他的心意。他们之间总要说清楚的。她可以责怪他做的那些蠢事,也可以为此继续折腾他。他会等她气消,等她原谅。甚至,她也可以直接了当拒绝他的心意。不管怎么样,他既然主动坦露心意,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她不能在他敞开心扉,将所有难以启齿的心事全盘托出后,还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月月…”他捏了捏她细嫩的腕子,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咱们也不能一直这样僵持着。”:()贵妃千娇百媚,只求权势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