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座,依你看现在怎么办?”
“吴少爷,敌军把同古围个严实,现在城里已断水断粮,援军何时能到?”
吴崇礼无语望天。身为译员,他能接触到最新战报,加上前些年的军中历练、这些年吴四爷的清谈熏陶、还有近两年在公路局接触的勾心斗角,他对目前态势也有自己的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讲出来没有任何裨益,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打转。
己方援军距同古只300来公里,而日方援军还在海上颠簸,若英国放心中国,若委员长不提防英国,中英盟军全部主力开过来,别说同古保卫战,夺回仰光也不难。问题是、问题是中英双方都不想先下进攻的命令。第200师,注定了要当炮灰。
“依座,是你们头人逼你们来的,还是你和桑乜自己想立军功?”
依座正色道:“日本轰炸我们,我们要打回去。”
吴崇礼嘬牙花子:“打仗要死人的,现在这样……”
“不管哪样,我们都会护得吴少爷周全。”
你们先把自己护周全罢!这句话吴崇礼却不好说,看看星空,招呼依座:“既然换岗下来,赶快睡一觉,明天且有些硬仗要打呢。”
第二天,日军突破同古西北角,与守卫该阵地的中国军队短兵相接,逐屋争夺,双方均伤亡惨重。
吴崇礼跟着司令部撤退到同古铁路以东,所有文职员和译员都充当救护队,先下来的伤兵还能消毒上药,再后来绷带药品用完了,只能撕扯衣服绑压止血。
吴崇礼追着伤员打听三个摆夷人的情况,有的士兵说他们死了,有的说他们武器好,身手又灵活,打猎一样窜来窜去放冷枪呢。
吴崇礼忽忧忽喜,忙碌着昏昏噩噩,倒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一忽儿又守了两天,他已懒得开口打听摆夷人情况,只要伤兵里没有他们,就是喜讯。
3月28日,敌军55师团久攻不下憋着火,于是打了些歪主意。在几名缅奸的掩护下,把枪械炸药藏在牛车里,化妆成缅甸人企图经锡塘河桥头混入同古城。偏巧守桥的是三位摆夷人,几句话问下来,立刻识破阴谋并消灭之。
敌军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把主意打到了糜烂性毒气上。
吴崇礼听着有摆夷人的消息,才在高兴,马上又被中毒者的惨状吓得反胃。他一直以为自己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什么也不怕了,面对中毒者,还是胃肠痉挛恨不能躲得远远的,不要听不要看这幅人间惨象。
老邓灰头灰脸地钻出来,见他脸色难看,拍拍他安慰道:“幸好现在是旱季,季风把毒气吹散了,否则我师全得交代在这里。”
吴崇礼抬头遥望那些盘旋在空中准备啄食死尸的白嘴鸦和饿鹰,挤个笑容问:“组长,现在什么状况,还守吗?”
还守吗?
这句话,那位成功伏击了日军的先遣营营副、毕业于德国军校的曹行宪少校也在问。他破衫褴褛,两眼布满血丝,沙哑着嗓音哀求:“师座,这仗不能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