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宥弯了唇,拍了拍他的手背,“张太守这话倒叫我糊涂了,咱们说话,又同太守家人有什么关系。不过太守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这么一句话,‘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流匪之事迟迟不除,圣上震怒怪罪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张太守啊”后来两个人又说了许多话,张太守出来时浑浑噩噩的,聊了什么自己也记不大清,满脑子只剩下那句‘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才刚到自己落脚的宅邸,就看见几队披甲押刀的兵卫将自己宅邸里外都围了个遍,一个衣袂翩然的俊秀郎君盈盈含笑,在那里已经等候多时了。元易自报了家门后,笑道:“我们四殿下最体贴人的,知道太守上有老下有小,那点俸禄恐怕养不起一家子人,特送了补己给太守,近来流匪动乱,殿下又怕太守遇上什么危险,拨了一队精兵替太守把守着门,太守放心,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张太守彻底傻眼了,再加上元易也没压嗓子,在门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惹得来往行人纷纷侧目。到了如今,他哪里还能不明白高宥是什么意思,这就是把他的活路全给堵死了,逼着自己跟他一条道走到黑!聊的开心吗?这厢张太守才一回去,那头罗颂那儿都得知了消息,他拍案震怒,惹得那余娇娇捧着心肝儿直颤。罗颂脸色铁青,“这个张道!先前在本将军面前信誓旦旦,结果转眼就投到了高宥麾下,他以为有高宥护着,本将军就真不能拿他怎么样了吗!”余娇娇温言软语在一旁劝着,“将军别动怒,其实奴家觉得,张大人未必就是自愿的,他投到哪儿不要紧,要紧的事那四皇子若是已经从他口中得知了什么,会对将军做出什么事来。”罗颂望着那娇媚可人的面孔,心里怒气平息了不少,但语气中还是不耐烦,“高宥不是个善茬,我已经请过他一次了,他不会来的,若是张道真的嘴上没把门全吐了出来,恐怕他不会手下留情。”因着之前高宥羞辱她的缘故,余娇娇对高宥也存了恨意,水蛇一样滑进了罗颂怀中,掐腔拿调道:“所以说呀,将军给了他生路他偏不走,那就别怪将军对他赶尽杀绝了。”罗颂一惊,“你的意思,是让我”他比划了一个杀头的动作,随即说不行,“你当他是谁,他可是大爻的四皇子,曾经叫波罗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再说他手上还有一万兵马,想杀他,不太可能的。”余娇娇哎哟一声,嗔道:“将军是个男儿,应当机立断,奴家虽是个女子,但也知道这一步棋是险,可胜算却大,将军先前不是说了吗,那四皇子并不得陛下待见,不然也不能叫他到朔方来,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为了清剿流匪,不慎重伤身亡,这说辞即便是放到御前,那也是挑不出错来的,他既叫波罗闻风丧胆,想来波罗对他也是恨之入骨,将军不愿做的事,自有人愿意上赶着为将军做,将军只需要隔岸观火便是了。”罗颂听了,觉得无不道理,高宥再令人瞩目,那也是曾经,吃了败仗又毁了容,这辈子绝了继承大统的指望,受皇帝冷眼外派到朔方来,这样一个人,是生是死,对京中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大意义了。他只需要将高宥的行踪透露给波罗,到时再借着剿匪的名头,指不定还能争一笔军功。权衡利弊之下,风险大,回报也大,罗颂干脆一咬牙,下定了决心。他在余娇娇脸上亲了一口,搂着人道:“好娇娇,这回本将军就听你的。”高宥他们在临戎城停留几日后,重新整装离开了,流匪叛乱的地方,靠近窳浑城,距离临戎尚还有一段距离。临行前,那扎磔派人送了一个铜制扳指过来,上头纹着倭刹的图腾,说到了窳浑城,随便找个倭刹人,便能和他们的首领取得联系。倭刹人唯利是图,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只要能触动他们最核心的利益,他们就能倒戈相向。倒是张道,在宅邸憋了几天后,想是认命了,也跟着大军一道出发,他自己心里明白,要是不走,罗颂不会允许他活下来的。高宥虽说是强按牛头硬喝水,可张道对罗颂本就不是什么死心塌地,见自己的后路都被斩断了,倒乖觉不少,自发来领路,他在朔方待了将近二十年,熟门熟路,遇上地方什么事,也能纾解一二。一行到了窳浑城,还没落脚,就收到讯息,说在窳浑城南以外的帐头山上发现了流匪的行踪。仇副将听了当即抄刀,“他娘的,老子好久没开荤了,殿下容属下带兵过去,定能一举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