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开运动会时便觉得度年如日、时光飞逝。一天的项目结束,5班积分排名年级第二。陈遂意最意外的是她居然也拿了个第三名。晚上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周栖野还在调侃她,“大小姐,人这么瘦,没想到劲不小嘛。”陈遂意无言以对。她的目标是不垫底,谁能想到竟然还会为班级贡献积分。一时之间找不出词回应周栖野的话,干脆直接忽略,转而催促周栖野离开:“行了,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起了。”前不久,变态已经被蹲守许久的保安抓住,鹿南中学又恢复了往常的太平。但陈遂意还是习惯了晚上和尤盼、周栖野一起回家。一个人总归是有些无趣的。她不介意多点和周栖野相处的时间。此时周栖野也没多问她有什么事,只是边扣上书包拉链,边点头,“行。那你回家注意安全,我回去了再来接小耶。”“嗯。”陈遂意应了一声,却又在周栖野准备起身时喊住他,“明天5000米有信心是第一名吗?”闻言,周栖野狂妄一笑,回得毫不犹豫:“那必须的呀。”“好。”陈遂意也跟着他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敛眸瞬间,她已经想好,明天把鞋拿到学校来,等周栖野比完赛就送他。“走了。”而周栖野见她不说话,便潇洒地摆了摆手,和尤盼先后走出了教室。等到两人消失在陈遂意的视线,她才提着一个礼品袋慢吞吞地起身,往楼上走去。停在(1)班门口时,陈遂意很意外。5班的同学基本已经走空了,1班却似乎坐得很满,几乎没有一个人离开。门半掩着,陈遂意索性光明正大地从门缝里望进去,好奇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却不想,这一瞧,就正好瞧到了季时晏被人扇了一耳光。“啪”的一声,很脆很响,就连门外的陈遂意也听得清清楚楚。陈遂意下意识地挑眉,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没有动,坐在位置上的季时晏也没有动。他还保持着被扇的姿势,头歪向一侧,留给别人的那半脸是红灿灿的巴掌印。没有人说话。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这一刻,连呼吸声都显得多余。过了好久,季时晏终于动了。他缓缓抬手,用手背贴了贴自己又疼又烫的脸,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我说了,不是我。”这一句话就像是点燃炸药的火苗,场面一下子炸开。那个扇了季时晏一耳光的男生站在他面前,人高马大,体脂率严重超标,壮实的模样衬得季时晏甚至有些娇小。男生说话中气十足,音量大到陈遂意的耳朵都嗡嗡作响,“不是你,那还能是谁?季时晏,谁都知道你缺钱,但这不应该是你偷钱的理由!”“我没有偷钱。”季时晏的背挺得很直。不知怎的,抱臂看戏的陈遂意莫名想到了栽在爸妈坟前的那棵青松,任风雪摧残也不为所动、屹立不倒。“你没有?”男生被季时晏气得不行,又伸手狠狠推了一把季时晏的肩,力道大得季时晏直接撞上后桌,“砰”的一声听着都只觉得疼。“那我问你,你书包里那么多钱哪里来的?你哪里来的钱交班费?你前几天还上赶着给我们当跑腿呢,今天让你帮忙去买东西你就说你不做了?季时晏,亏我以前还敬你是条汉子,虽然穷但是有骨气,至少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挣的。现在看来真是好笑,还是不劳而获比较容易是不是?”陈遂意这才注意到季时晏始终紧紧抱着他的书包。原来是因为,里面全是钱。一连串的追问让季时晏的唇越来越白,但他仍然挺直脊梁,无动于衷,“我再说一遍,班费不是我偷的。至于我的钱哪里来的,不关你事。”男生彻底火了。他一把揪起季时晏的领子,拖得季时晏不得不踉踉跄跄跟上他的步子,然后停在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缩着肩的瘦小男生面前。“来,你对着李强再说一遍,不是你偷的是不是?你特么的是不是人啊季时晏。开幕式那会就你一个人呆在教室,回来班费就不见了,不是你偷的难道是钱长腿自己跑了?”男生越说越冒火,攥紧季时晏的领子,勒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撒谎要害死生劳委员啊?一万块钱你想让他赔是不是?你特么告诉我,怎么赔,啊?”季时晏没哭,那个被称作生劳委员的李强却哭了。他似乎害怕极了,肩膀止不住地颤,整个班级都只剩下了他小声的抽噎。缺氧让季时晏的脸渐渐涨红,忍无可忍之下,季时晏猛地挣开男生的手,微弓着腰喘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缓了过来。季时晏抬头,冷冷地看向男生,眼角是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整个人有些狼狈,表情却冷冽到让人畏惧,“你怎么知道钱是开幕式的时候丢的?”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男生为季时晏的狡辩而愤怒,他指着生劳委员,咆哮,“李强说的啊!人家在管钱,他难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吗?”众目睽睽之下,季时晏冷哼了一声。他的眸子眯起,眼里的讽刺和嘲弄任谁也能读懂,“他说的,就是真的吗?”安静。教室在那一瞬间,格外安静。就连李强的抽泣声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安静得让人觉得分外诡异。过了好一会,男生才反应过来。他铁青着脸盯着油盐不进的季时晏,咬了咬腮帮子,“不承认是吧?好,那你解释解释,你书包里的钱是怎么回事?”季时晏往后退了一步,手臂紧紧地圈住自己的书包,说话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那是我的事,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赤裸裸的挑衅让男生几乎失去了理智。季时晏越说,李强哭得越是厉害,蜷缩着身子默默抽泣的模样,可怜得不行。男生好声好气地安慰了李强两句,转头对上季时晏时就像换了张脸,黑得几乎能够滴墨。他也懒得再和季时晏纠缠什么,直接伸手去拽季时晏的包,“行了,你不仅是个小偷,还是个满嘴胡话的骗子。把班费还来。”季时晏太瘦了。他的劲哪里比得过一个营养充足的高壮男生。眼见着书包就要被男生拽走,周围却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季时晏气得眼睛通红,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干瘦的手臂在拉扯之中勒得火辣辣地疼,他却不管不顾,卯足了劲要拿回自己的包。可是就像蚂蚁撼动不了大树,季时晏也争不过这个男生。书包落到男生手上时,季时晏心里升起了无限的绝望与荒谬。他突然想起了妈妈离开那日,爸爸抽了一晚上的烟,然后在烟雾缭绕中重重写下的两个字。爸爸只写两个字,人生。人生。原来……这就是季时晏的人生啊。那一刻,看着哭泣的李强,皱紧眉头的男生,季时晏只觉得,算了。一切都算了。一行清泪无声地从季时晏赤得快要烧起来的眼睛里流出,他妥协地垂下手。他决定认命。他被迫接受这莫须有的罪名。男生拎着季时晏的包,正准备趁热打铁说点什么,却不想一个干净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强硬地打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不属于1班的漂亮女生推开门,走了进来。她手上戴着一串圣洁的佛珠,笑意吟吟的模样宛如佛祖降临。她鼓掌,清脆的巴掌声在这个教室格外突兀。她笑,然后整个教室都是她懒洋洋的腔调。“哇,你们可真热闹呀。”:()栖野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