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里没有其他的大家闺秀了吗?”她沮丧的盯着面前厚厚的邀请函,忍不住发起牢骚。
“要是其他小姐看到这个可会心花怒放哪,”坐在她对面的巴鲁克笑眯眯的说,“连我这个老头子最近都开始遗憾自己没有儿子了。”
艾琳叹了口气。
“别这样,艾琳,”巴鲁克说,“虽然当初有些不实的流言,但去过矿上的小伙子都替你澄清了,老实说你大可以放心大胆的挑一位如意的丈夫,因为整个圣约瑟夫的小伙子都在排队啦。”
“是啊,”艾琳仍然盯着那些邀请函,目光冷静,“他们看着我,就像看可以下金蛋的母鸡一样。很显然在他们的眼中重点从来不是鸡,而是蛋!”
她冷冷的神色让巴鲁克愣了一下,随即把它当成了错觉——谁不知道艾琳·格林小姐是位整天笑眯眯的甜蜜天使呢?虽然性格多少有点鲁莽古怪。
“不管接受谁的邀请,今天晚上都一样要参加舞会——对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他指了指那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条漂亮的白色丝绸长裙,无论是流苏还是式样都很合乎艾琳的心意。
好吧,看在这件中意的衣服的份上——艾琳像玩抽牌游戏似的随便抽出一张——约尔·肯尼,她的雇主的侄子。
运气不错,她想,这个人还不算很讨厌,至少,她可以和他谈谈矿上的事。
“谢谢您,巴鲁克。”
“不用谢我,”巴鲁克笑了,“是简提醒了我,她说你是个注重体面的小姐,但舞会时间太紧,很可能没空去挑礼服。式样也是她帮你挑的,这种事她一向很有眼光。”
“很有眼光?”艾琳呆了一下,她想起了那天服装店前卡莱尔阴沉的脸色,“我还以为她讨厌这些东西——”
“她是不怎么喜欢,但上帝总会赐给姑娘们出色的审美观。”
“那么,”艾琳揉了揉眉心,“这么说,她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才穿成那个样子吗?”
巴鲁克的表情僵住了,那样震惊的神色让艾琳以为自己击中了要害:“说实话,您不会让她一辈子这么像个男人似的做代理警长吧,那太过分了!她应该做个普通的女孩子,这些东西,”她指了指桌上的邀请函,“她比我更需要。”
“那孩子不行,艾琳。”老人的眼神变得凝重,“我奉劝这样的事儿你也别跟她提,一个字儿都别说!上帝!我知道你是位热心的小姐,头脑也不错,但也得听老人的劝告。——我得回去了,我那匹可怜的老里克腿不行了,一天只能走三十英里——”
他用严厉又慈爱的目光看了艾琳一眼,蹒跚离去,只留下一个瞬间衰老了好几岁的背影。
“简,谢谢你送的裙子,”直到舞会中场,艾琳才找到那个躲在一旁独自喝茶的人,在她面前优雅的转了个圈,脸上满是感激和欣喜。
卡莱尔笑了笑,从侍者手里取了两杯威士忌,递给艾琳一杯:“我衷心祝贺你的成功,格林小姐。”
“简,我还以为,你也会穿礼服,”艾琳一边啜饮着,一边打量着她身上的全套装扮——黑礼服,同色的漆皮靴,洁白耀眼的白丝绸衬衣和白手套,“我是指和我一样的——”
卡莱尔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拒绝。想起巴鲁克的话,艾琳立刻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只有你穿得才像个真正的圣弗朗西斯科的绅士。”她指了指大厅中央那些穿着高筒靴的人们,有的还没穿背心。
“这里的人都随便惯了,我最近一次去圣弗朗西斯科是四年前,没想到这样的衣服还没变成古董。”
“那么,您是不是还记得这个礼节,卡莱尔小姐?””艾琳朝她轻盈的行了一个屈膝礼,卡莱尔的目光露出惊讶。
“这不代表什么,只是我对你的感谢,是你给了我机会,简。”
“抓住机会的是你的能力。”卡莱尔微笑着站起来伸出手,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你是个一流的矿务工程师,格林小姐。”
世上没有什么恭维比被一个优秀的人心甘情愿的称赞更厉害了,这样不带丝毫贪欲的完全对她的才干的肯定让艾琳心满意足的甜甜的笑起来:“而你是个一流的警长,卡莱尔小姐。”
那双漆黑的眼睛深邃而温柔,带着少女特有的纯净望着艾琳的脸;那张脸容貌俊秀,神情友善,而且是纯粹的欣赏,没有任何需要戒备的探询和轻佻;隔着薄薄的衣料,艾琳能感觉到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腰上,和那些故作彬彬有礼的圣弗朗西斯科的绅士们欲擒故纵的力道不同,也和这里那些人豪放热情到近乎失礼的紧紧抓住的方式不一样,让她觉得既安心又自然,合拍到仿佛并不是两个人初次一起跳舞。
或者,在伊甸园里的时候,她们就是这样了——一个突兀或者说近似诡异的念头突然跳入了艾琳的脑海,这使她大吃一惊,惊慌失措的乱了舞步,几乎摔倒。
卡莱尔及时的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臂传递过来的温热和力度,再一次让艾琳的头脑陷入一个奇怪的状态,她的脸上甚至有点发热。
我的思考方式越来越像那些矿主了,她想,至少可能对在矿上站稳脚跟就要把当地的警察拉拢到自己一边这一点印象太过深刻了——
毫无疑问,她对着送自己回到椅子边上的卡莱尔回以优雅的一礼,望着那个背影消失在大厅尽头,心里恶狠狠的想着,我肯定是提前意识到了几年后那些属于我自己的令人激动的金矿,要不然就是简穿着男装的时候太多了,也太像个男人,简直让人神经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