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有人告诉我,那个该死的女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做这种生意的,哪里都有,”老板娘示意正在擦吧台的琳娜给卡莱尔倒了一杯水,“不过如果按我的经验来看,这么纤细的身段只有弗吉尼亚那边——”
“她不是,卡特安娜。”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卡莱尔小姐。她们一开头的招牌总会像教堂里的圣女一样光鲜,不过不用多久,就会像个罗马的□啦。”
“她不是,”卡莱尔烦躁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至少现在不是,如果是的话,她花大价钱买马做什么?”
“哎呀,”卡特安娜意外的眨了眨眼睛,求救的看向那几个和她一样惊讶的姑娘,“这个,会不会是什么新鲜花样——”
咣当!橡木门第二次惨遭厄运,作为泄愤,红发少女又狠狠踢了它一脚。“能不能有人告诉我,这里的警长为什么会是个该死的女人!”
“承蒙镇上诸位公民的厚爱,推举我做代理警长,”卡莱尔放下水杯,彬彬有礼的向呆在门口的客人躬了躬身,“我已经回答了您的问题了,格林小姐。现在,能不能也请您解释一下,刚刚您口中那个该死的女人,指的是什么?”
她的声音很柔和,酒馆里的人却都悄悄的从她身边向四周退去,只有艾琳仍然不服气的昂着头瞪着眼睛:“很简单,就是您,阁下。”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把同情怜悯的目光投向不知死活的少女,卡莱尔淡淡的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答案:“很好。”
“姓名?”没有回应。因“诽谤柯林镇清白的公民”而被禁闭三天的犯罪人小姐正好奇的检查着监狱里的各项设施,卡莱尔并没有发火,只是稍微提高了声音,语气仍然柔和斯文的像个地道的绅士,“您的全名,格林小姐。”
“艾琳·c·格林。”艾琳的目光在满是灰尘的床铺上停留了许久,最终决定先在稍微干净一点的椅子凑合一下。
“年龄?”卡莱尔顿了一下,抬起头,“抱歉,我应该问的是,您结婚了吗,格林小姐?”
那双漆黑的眼睛在艾琳的手上扫来扫去,这使她脸红起来:“没有。”
卡莱尔点了点头,目光从对方毫无戒指痕迹的白皙纤细的手指上收了回来。“我看也没有。下一个问题,您打算去哪里?”
“用不着你管!”艾琳高傲的昂起了头。
“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四处乱走的话是很危险的,如果您要找人的话,我可以帮忙,而且我对这一点很有自信。”
“用不着!”
“嗯,这么说您在这里既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卡莱尔又一次点了点头,艾琳几乎为之气结。
“那么,您到这里来做什么呢,小姐?来这里谋生吗?”卡莱尔扫视着对方白白嫩嫩的手掌,“您有什么本事?您识字吗?”
很显然,初出茅庐的自己完全不是老奸巨猾的对方的对手,艾琳紧紧的闭上了唇,下定决心不留给对方任何线索。
“您是□徒,还是新教徒?或者属于其他教派?”
少女一言不发,目光坚决。
“我想,”卡莱尔的声调依然柔和,甚至有几分好奇,“您该不会是异教徒吧?”
艾琳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至少,您应该听说过祈祷词吧?”卡莱尔从桌边的木架上拿下《圣经》,翻出一张小纸片,磕磕绊绊的念了起来:“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声音虽然很动听,但短短的几句里却有好几个错误的读音,艾琳忍不住开口:“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仿佛这样就是最好的反击似的,少女背诵的声音流畅洪亮,就像瞪着对方的眼神一样高傲有力。
“口音很纯正,看样子受过良好的教育。”卡莱尔重新把小纸片夹进书里,轻松的评价着,眼睛里满是了然的闪光,“这么说,您的家境曾经不错,现在呢?只剩您一个人了吗?”
艾琳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狠狠的握紧了双拳,眼睛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像困在笼子里的小兽。
“让我猜猜,”卡莱尔在桌上摊开地图,“您是来自哪里呢,小姐?堪萨斯?芝加哥?圣弗朗西斯科?”
但是,直到她把所有差不多的繁华地段数了个遍,少女也没有抬起头来,最后,警长放弃似的伸了个懒腰。“到晚餐时间了,想吃什么,小姐?”
没有任何回音。
她从桌上拿起马灯,礼数仍然无懈可击:“我想您应该饿了。”
灯光随着咯吱咯吱的陈旧楼梯的呻吟远去,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壁炉里通红的火光给这些陈设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艾琳仔细的打量着房间:很显然,这是由栅栏隔开的一整间宽敞的屋子,正对面是一张办公桌,堆满了文件,边上柜子上挂着铁锁,上面的木架上放着咖啡罐和几本书,左边是沉重的铁门,右边壁炉上方挂着几张通缉令和悬赏,页脚似乎已经翻卷发黄,墙角倚着几枝步枪和滑膛枪,堆着子弹袋,在暗淡的色调下,一切事物都显得黯淡破旧,像是有点年头的古物,她抱着那么一丁点期望摇了摇栅栏,指望它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却只是再一次检验了它的坚固性。
不一会儿,卡莱尔端着大盘子下楼,另一只手拿着抹布,像个称职勤快的管家一样从腰上摘下黄铜钥匙打开栅栏门,擦了擦桌子,把盘子放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