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喑呼吸比平时重,明明没有喝酒,可每一下都像是从鼻息深处逼出来的。
有一种脱离了内敛克制的、隐蔽的野蛮意味。
下巴上的力道极重,有一种要硬生生把骨骼都掐碎的准备,沈栖怕疼,眼里瞬间就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梁、梁先生,你怎么了……”沈栖被死死捏着下颌,几乎没办法张合的骨骼让一句话说的破碎又含糊。
这样的梁喑太陌生了,和昨晚故意逗他,欺负他的样子截然不同。
沉默、阴冷、面无表情。
梁喑从一开始说让他过来之后就一直没开过口,只是用尽了指力掐他的下巴,冷冰冰的眼神就那么盯着他,像在审视一个错误。
沈栖一下子想到了六年前那个夏夜,生生踩碎别人手骨后侧过头来看他的那一眼,像一只刚撕咬完猎物的凶兽,带着极重的无形的血腥气。
惧意一寸一寸从骨骼爬满,沈栖下巴已经疼得麻木了,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往下掉,本能地用双手去撕扯梁喑。
梁喑力气极大,他的反抗如蚍蜉撼树丝毫没起任何效用,反而更加激怒了梁喑,下巴上更重的捏合让他脸都白了。
沈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呻吟,整个人被他压在办公桌上动弹不得,梁喑欺身过来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别过头。
滚烫的呼吸贴近耳廓,再近一点就会亲到,这个认知像一把刀一样压在沈栖的脖子上,吓得他肌肉本能绷紧,不停发颤。
不行、不行!
梁喑整个人几乎倾身压上来。
沈栖下意识绷直身子,抵靠着坚硬的办公桌避无可避。
“你很怕我?”
沈栖吓坏了,睁着眼不敢吭声,如果说昨晚的梁喑让他无所适从,今天的梁喑就让他感受到了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恐惧。
梁喑眼底全是血丝,下颌线绷得比他还要紧,一双眼沉得像是要将他扒光一样,那种带着鞭挞一样的眼神似乎也真的在考虑从哪儿下手。
梁喑清晰地从他眼里看到了恐惧、抗拒以及避之不及的慌乱,“你明明这么怕我,为什么装得来讨好我,沈栖。”
沈栖脸疼得发木,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一个劲哭。
“不许哭。”梁喑捏回他的脸,冰冷地看着满是泪痕的这张脸,皮肤细嫩软白,一双异瞳哭起来像是水洗的玻璃珠。
脖子纤细,只要攥住了轻轻一折就会断。
梁喑一直觉得自己敏锐、足够冷静,但在沈栖身上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毫无判断力,他见沈栖第一眼就应该知道他很怕自己。
初见那晚,他以为沈栖是忐忑这桩婚姻、量体那天以为是自己的疏忽,让乘黄吓坏了他,拍婚照那天以为他是紧张,其实只要他仔细看看就知道他是怕自己。
沈如海寿宴,他没告诉自己,不是不好意思麻烦自己,他是不想看到自己。
他去时,沈栖脸上闪过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