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被他吼的安静了下来,贺渊这才缓缓说着:“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着实有些草木皆兵。”宋青尘警觉地盯着他——他刚才分明是故意的。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望了望贺渊那张极无辜的脸孔,不禁也怀疑起了自己。莫非真是自己太过于敏感?宋青尘边往窗边移动,边暗中观察着贺渊的一举一动。他还在那处坐着,脸上分外正经。当真是自己误会他了?仿佛再计较下去,倒显得自己要立个贞洁牌坊,没了气度。宋青尘冷笑了一下,远距离警告道:“你,你安生吃了东西,早些回去。白日里既然疲乏,晚上更应当早些回去休息,莫在我这磨蹭。”说着,宋青尘脚下踌躇的回了桌边。与贺渊隔开了半丈远,才坐下。贺渊并没有刻意过来的意思,他坐在原处安分说到:“多谢王爷关怀,可我尚未觉得疲乏。”宋青尘仰起下巴,下巴尖指了指远处躺着小憩的黑豹:“你将它弄走,马上你就会疲乏了。”说完,不由得嘲弄的勾了勾嘴角。我看你还有什么借口。宋青尘兀自得意了起来。贺渊思忖了一阵,笑道:“它如今体格庞大,凭我一己之力,怕是弄不走了。”“无妨,我叫春祥来帮你。”宋青尘脸上依旧挂着得意的笑容。贺渊听了这话,立即吹了一响小口哨,那豹子瞬间警觉的醒了,同时呲出牙来,一脸凶悍相,“奈何,他不听别人的,只听你我两人的。”宋青尘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瞪着贺渊道:“这法子分明是我教你的,你几时,你……”贺渊并不回他这句话,反而神情愉悦地说道:“你王府的小汤泉甚好,想来你不会吝啬邀我入内。”宋青尘在心里盘算,你洗个澡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左右如今府卫都知道他在府里,也没必要躲着藏着。宋青尘抖了抖袖子,笑道:“你用便是。难不成,我会吝啬一池汤泉?”贺渊两手抱臂,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忽然又朝他看过去,“你我正好一同如水。”宋青尘表情倏地僵住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怂。“我……我通常要晚些时候,才去沐浴,你大可先去。”贺渊干脆给两人斟上茶:“不急。”剧情它又变了!宋青尘斜眼窥了一下,心虚的在屋子打着转悠。摸摸豹子,玩玩兔,就是不搭理贺渊。倒也不是故意晾着他,只是在这气氛之中,实在不知要如何开口,才显得合适些。贺渊并没有半点焦急,仿佛很有磨死他的耐心。贺渊一边嘬着茶,一边好奇从多宝格上取下《野获编》,随手翻看,时而又从口中,发出两句点评。一个时辰以后,宋青尘深深吐纳一口气,终于忍不下去了。“你既然这么喜欢看稗官野史,便拿回去你侯府,躺在床上慢慢阅看,如何?”宋青尘继续嘲讽,“既然你爱不释手,不若我把这本《野获编》赠你,我不介意。”贺渊嘴炮功夫无可挑剔:“在此处看,才别有一番趣味。”他头也不抬,继续装模作样翻看着。宋青尘稀罕了,奇道:“难不成这书,但凡进了你定远侯府,里头的文字还能变了?”说罢冷笑了一声,抖了抖衣裳,干脆坐下来。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宋青尘叉着手,手肘搁在桌面上,摆出一副闲适悠哉的姿态。贺渊沉默了一瞬,合上书,“倒也不是,”他面沉如水,仿佛是词穷了,结果下一刻又开口,“我担心你有什么需求。”需……需求?!这逆贼真是……不要脸。宋青尘没有抬头,他看着桌上的茶杯,表情逐渐变得认真起来。“贺小侯爷,你说对了,我倒是真有一个需求。”宋青尘边说,边缓缓抬头,看着他道:“那就是——你现在快走,我要早些安置了。明日一早,还要上朝。”皇帝大哥好不容易对我的印象好了一些,都允许我明天上朝了。还让我不必再去礼部衙门上衙,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明天绝对不能迟到。贺渊也奇道:“你安置你的,跟我走不走,有何关系?”哗啦啦的翻书声再次响起,贺渊又打开了那本狗血野史,一目十行,漫不经心的瞄着。宋青尘扶住额头,他真是再也无话可说了。最终,贺渊在这里极其安分的睡了一夜。至寅时,起来后,因着没有带朝服,才被迫离开。即便如此,他也是磨叽到了最后一刻,再不回去便来不及换朝服的节骨眼儿上,才草草的出去。春祥带着玉带、绶绦过来的时候,刚好迎头撞见贺渊。只见贺渊衣衫不整,从卧房正门出来,仿佛带这些餍足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