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种背景音一直在持续的时候,时间长了,人们就习惯了。
所以,当「轰」地一声在身后响起时,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车上的人立马转过头向后看去。纪珩启动车子的时候,也开了后档玻璃的雨刷。雨刷一来一回,一下子清晰一下子朦朧,但最后一排的人还是看清了。
「是落石!」
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山体处滚了下了,直接横在了山路上。而那个位置,大巴车五秒钟前才刚刚走过。
「这可怎么办啊!」有个阿姨带着哭腔,又不敢太大声,但抑制不住恐惧,憋在嗓子眼说了一句。谁知这一声像落在油锅里的水珠,一下子一车的人都叫开了。
「雨这么大,肯定还会有落石啊!」
「这好好的出来旅游,怎么成了要命了啊!」
「这什么狗屁旅行社,我告诉你,你们得赔偿……」
一时间人声鼎沸,言抒也有些慌了。除了担心未知的危险,她也怕大家吵吵嚷嚷的,让纪珩分心。
「全体,安静!」
纪珩紧盯着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姿势没变,沉着气喊了一嗓子。顿时大家都安静了。
「所有人,俯身,双手护头,但不能解开开全带!」
所有人都依言照做,大人们也纷纷把孩子叫醒。这个姿势,安全带勒着肚子很不舒服,特別是舒建军他们这些中年男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啤酒肚,俯身下来尤其困难。但这个时候,大家好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纪珩身上,全都努力照做。小司机也缩回了车里,披着大毛巾,瑟瑟发抖。
车开了许久,久到言抒被安全带勒得,呼吸都觉得有些不畅了,终於感觉到纪珩的速度提了一些。她悄悄抬起头往窗外看,道路渐宽,视野明显好了很多,远处也有些许亮光。信号跟着好了起来,手机此起彼伏响个不停,都是延迟收到的信息。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应该是安全了,纷纷坐直了身体,放松姿势,长舒了口气。
远处的亮光渐近,便是导游之前说的半山酒店。纪珩把车停稳,才腾出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朝后面喊了句,「可以下车了」,自己也走出了驾驶室。
一片欢呼,大家早就坐不住了,也不顾此时还在下雨,纷纷下车取行李,准备去酒店美美歇上一晚。言抒揪着心终於放下了,靠在座椅上,有种脱力感。
隋萤从车后面走了过来,路过言抒,「走啊,到酒店了。」
「你先下,我这就来。」
隋萤以为言抒是太害怕了,还没缓过劲儿,便自己先下了车找行李。言抒没动,看纪珩站在过道里,背对着她,此时正把行李架上的箱子拿下来,从里面扒拉衣服穿。黑夜里的光线,忽明忽暗,裸露的后背隱隱能看到几处疤痕,没有很发达的肌肉块,却很紧实,线条流畅。
光线不好,纪珩随便套了件衣服,把脑袋扒拉出来;裤子自然也湿了,紧贴着大腿肌肉,但只能忍着回酒店再换了。
言抒藏在他背后的阴影里,看着眼前男人粗獷有力的身体,心臟不受控制地乱跳,比刚才过弯道时候还快。
穿好衣服的纪珩下了车,边走便仰头灌水喝,却被等他很久的女导游叫住了。
女导游走过来,笑着撩了撩头髮,离纪珩很近,试图像说悄悄话一样低头私语,声音压得很低,却不乏娇嗔:「帅哥,你消消气,那小司机他也不想走错路,確实是雨太大了,路也看不清,就算是老司机,那个情形下也未必都能处理好嘛。」
「我知道他不想。进山前已经下雨了,催他进山的,是你。」
纪珩面无表情,周身散着凉意,眼睛不带一丝情感盯着女导游,「今晚不进山,就没办法入住这家酒店,你的抽成拿不到不说,还得给我们在山外另找住处。」
「但雨天进山的后果你考虑过么?一旦被困在某个地方动不了,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你等着救援部门也冒着风险,派直升机来把整车人接走么?还是说直接连车带人翻下悬崖,直接抬尸就行了。」
女导游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没说出一言半语,只是直楞楞地盯着纪珩。纪珩却没再和她废话,转身往酒店走去。
「妍妍,妍妍你在哪儿啊?」车下,拿到了行李的隋萤找不到人,扯开嗓子喊。
「在这儿!」
言抒赶紧应了声,下车后不忘朝愣在原地的女导游狠狠翻了个白眼,狐假虎威似的,转身往隋萤的方向跑去。
「你怎么跑车前面去了,我一醒来迷迷糊糊的,看见你旁边的座位空了,整个人都嚇精神了。」
路程虽然不顺利,又是暴雨又是落石的,心惊胆战。好在这半山酒店条件还不错。姐妹俩都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脏污,面朝着天花板,躺在床上聊天。
「……我下车上厕所,刚上车他们就察觉情况不对,我就赶紧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言抒没敢说自己担心纪珩,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谁知话一出口,负罪感更甚。
隋萤对纪珩的心思她是知道的——隋萤是真的喜欢纪珩,特別是这一趟旅游出来,整天「纪珩哥」「纪珩哥」掛在嘴边。別管十六岁的隋萤和二十二岁的纪珩可不可能,但她作为隋萤最好的朋友,喜欢上朋友暗恋的对象,这在十四岁的言抒心里,基本等同於背叛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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