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归根结底,还是爸妈教育得太好了,想他这么个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青年,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简直感人。夜里,路知意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搞不清陈声在做什么,为什么平白无故帮她付了账,是秀优越感,找到了羞ru人的新方式,还是看穿了她的窘迫境况,所以好心相助。而赵泉泉吃撑了没事干,一边在c黄上蹬腿,一边挨个找人聊天。&ldo;吕艺,你爸妈是干啥的?&rdo;&ldo;银行里上班的。&rdo;&ldo;父母都是吗?&rdo;&ldo;都是。&rdo;&ldo;是高管吗?还是负责贷款这一块儿的?听说搞贷款的都有很多油水可捞。&rdo;吕艺笑了笑,没说话。蹬腿的人翻了个身,换了条腿,也换了个聊天对象。&ldo;苏洋,你爸妈是干嘛的?&rdo;苏洋的回答也一如既往符合人设,&ldo;你管那么多干嘛?调查户口?&rdo;赵泉泉撇嘴,&ldo;人家关心关心你嘛。&rdo;&ldo;开公司的,行了吧,长官?&rdo;&ldo;什么公司?&rdo;&ldo;正经公司。&rdo;&ldo;我是问你他们公司卖什么东西的?&rdo;&ldo;狗皮膏药。&rdo;吕艺和路知意都笑出了声。赵泉泉嘀咕几句,又把话题转向路知意。&ldo;知意,那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呀?&rdo;话音刚落,她又立马记起来了,&ldo;哦,对,上次你说过了,你爸爸是村支书,你妈妈在卫生站工作。&rdo;路知意不笑了,嗯了一声。赵泉泉说:&ldo;怎么没看你爸妈平时打电话给你啊?&rdo;&ldo;他们……工作忙。&rdo;&ldo;工作忙也不能够一个电话都不打吧?&rdo;&ldo;打过,每周一两通。&rdo;路知意含糊道,&ldo;只是你没听到,我都去走廊上接的。&rdo;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说:&ldo;今晚吃日料的时候,我就出门接了个电话,我爸打来的。&rdo;赵泉泉蹬腿蹬累了,喘着气问:&ldo;那还挺快的,一周打一次电话,一次就几分钟。&rdo;路知意没吭声。赵泉泉又问:&ldo;村支书到底干嘛的?和村长一个性质吗?平常都做些啥?&rdo;一个又一个问题砸来,她支支吾吾含糊其辞,因为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也忘记其实她是可以拒绝回答的。她没那个本事,做不到谎言说得和真的一样。可她能怎么办?她躺在c黄上,只觉得手心都出汗了。也许一开始就不该说谎的。第一次赵泉泉问起她为什么独自来学校时,如果她不说父母忙就好了。如果没有那句话,就用不着说出父亲是村支书、母亲在卫生站这种鬼话来。最终还是苏洋帮忙解围。&ldo;你管人家村支书是干嘛的!跟你又没啥关系,怎么,你打算毕业去当村官啊?&rdo;&ldo;喂喂,苏洋,你干嘛老对我那么凶?我关心室友也不行吗?&rdo;&ldo;你那是关心还是多管闲事?&rdo;&ldo;你‐‐&rdo;最终,赵泉泉忙着和苏洋拌嘴,再也没往下追问。路知意松口气。十一点,寝室终于熄灯。窗帘没合上,从树梢上跃进来一缕白茫茫的月光,落在地上,落在c黄上,落在黑暗里不愿合上的眼睛里。高一那年,语文老师布置作业,要全班写一篇八百字命题作文,题目是《我的父亲》。路知意问路雨:&ldo;我该怎么办?&rdo;路雨说:&ldo;没人规定作文得完全真实,创作这种事情嘛,真真假假,虚实结合就行。&rdo;于是用了一整个下午,路知意写出洋洋洒洒八百字。她语文一向不错,写作功底强,于是周一的班会课,老师让她上台朗诵这篇得了优的作文。她站在台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作文本,念道:&ldo;我的父亲是一名村官,他在冷碛镇担任村支书一职‐‐&rdo;台下立马有了反应。一个初中与她同班的男生忽然出声:&ldo;不对!你爸爸已经不是村支书了!&rdo;班主任还没来得及阻止,男生已经一语道破真相。&ldo;他现在是劳改犯!&rdo;全班哄堂大笑起来。劳改犯这个词语,在这群孩子们的生命里只以一种形式出现过‐‐每当班里的男生剃了个近乎光头的板寸时,就会有调皮蛋开玩笑说:&ldo;xxx又剃了个劳改犯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