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拜火寨。自昨夜仲明用人体摇篮让圣女入睡后,蔓儿及几个女门徒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当然也不是敌视的那种,而是某人与某人有一腿的那种。而圣女则处于晕乎乎的状态,甚至于时不时会呕吐,吐出一大摊苦水,倒也还没工夫烦恼女门徒在一旁看看她,再看看那个毛头小子,交头接耳的情形。白日里圣女状态尚且稳定时,巫贤会提着配制好的安神草药前来给前者服下。仲明便靠在墙头休息,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说辞。他是真的急了,到这边已经八天了,屠龙寨的情况如何,一点消息也没有,孟贾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端的可恨!然则现在已是无路可走了,若是现在放弃,可就真的前功尽弃了。想到这里,他下定了决心。当夜,圣女再次毒发,此次症状果然比前两个晚上都来得更剧烈,众女门徒竟然一个照面没兜住,直接就给挣脱开来。还得是仲明轻车熟路抱住,然后肩膀照例被结结实实咬住。女门徒们见圣女四肢还在乱动,连忙过去按住,就这样十来个人摇了一晚上的人体摇篮,才又将圣女哄入睡。到此最危险的时候当是过去了,仲明心道,他到窗边看孟贾做法。不得不说这位大祭师杂技表演做得真是天衣无缝,连他这有着异世记忆的人也无法在其中找到任何破绽,堪称一位优秀的…神棍。此时孟贾做法也接近尾声,仲明寻了个空当溜下楼来,值守的门徒想要伸手阻拦,被他一个过肩摔摔得七荤八素。孟贾转身一看,就见满脸愠怒的仲明站在他面前。“你怎么在这?圣女还需看护…”孟贾平静说着,却被仲明冷笑着打断。“大祭师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孟贾,说道:“我并不是你的门徒。”“那么,仲明首领有何指教?”孟贾淡淡地问道,似乎对仲明的反应并不意外。“圣女最危险的时候已经渡过,大祭师该兑现承诺了。”仲明盯着孟贾的眼睛,沉声道。然而后者却不为所动:“哦?我看未必,在圣女未完全戒除花毒前,还请仲明首领多费些心思…”“真到那个时候,我屠龙寨上下只怕鸡犬不留了!”仲明激动起来,声调不自觉地上扬。看着这个少年暴躁的一面,孟贾只摆着那副没有表情的面孔没有搭话。“现在只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要么号令你的门徒救援屠龙寨,”说着拇指一指自己,咬着牙根说道:“要么小爷我走!”“你出不去…”“那我就死在这里!”孟贾眼中精芒一闪,逼视着仲明,而后者也不甘示弱,竖着眉毛瞪视回去,二人就这样在阁楼下眼神交战起来。这时,旁边跑来一个门徒,朝孟贾恭敬地递过一块简牍,后者收回眼神,接过一看,嘴角渐渐上扬。仲明疑惑不解,孟贾抬头再一看仲明,捉狭地说道:“只怕仲明首领真要在我寨中居留几日了…”“哼!绝无可能!”“哦?”孟贾嗤笑一声,将手中简牍丢向仲明,一拂袖脚步轻盈地走开了去。后者眼疾手快,接住简牍,古怪地看了眼孟贾离去的背影,再看那简牍,却是吃惊不已。他放下简牍,冷笑道:“好一个大祭师,果然心思深沉啊,呵呵呵呵…”此时仲明把所有细节串连,终于是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拜火教或者说孟贾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他若不想反了中山诸寨,大可以将他们几人杀了把首级送去暴虎那里邀功,再不济赶走几人保持中立即可。可他却授意将自己这几人救了回来,难道就凭慎的面子?怎么可能!最开始一直不待见自己,又恰恰好在自己暴躁到不行的时候假装不堪慎的死缠烂打接见自己,如今看来都是稳住自己这几人,给自己一些希望,又一直无法说服。呵呵,当时评说暴虎的那句什么“能够为他所用,助他强大起来的人,他又会毫不犹豫地重用”,如今看来恐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再想起理事堂上每次孟贾都会将一片竹简烧黑,这厮必然已有耳目散布中山,甚至于西山战局也尽数掌握在手。其心昭然,自己等人所做的所有努力在他眼中不过是上蹿下跳。打不打,何时打其实在这位大祭师心中早就有了定数,根本不因谁的三言两语而改变。一个弱小的盟友才是好盟友么?好,好个大祭师,好深的心机,真是…小看了天下人啊,仲明不禁摇头苦笑连连。…时间回到昨夜,中山,屠龙寨。经过八天的攻防拉锯战,双方都已经疲倦不堪,而屠龙寨这边几乎人人带伤,也亏得阿耶木懂得些草药医理,及时带人处理伤员的伤口,不然死在伤口感染的人数只怕会比直接死在搏杀中的还要多。然则现在这些意义都不大了,这两天敌人的进攻烈度一次比一次狠厉,寨门已经被攻破了两次,寨墙破损严重,寨内也遭受了多次火箭攒射,烧毁了不少屋舍,也死了不少寨众。眼下山下又响起敌人集结准备进攻的号角,听这躁动的声音,此次进攻规模之大,怕是再无力击退。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阿耶木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暗道天意如此啊,他看了看小武、阔兰多、健等朝夕相处的伙伴,朗声道:“想不到只能走这么远了,我都还想着去虞朝的国都看看呢…”“知足了,这么多人陪你一起死。”小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看见砾和博脱拔出铜刀来,诧异问道:“你们俩过来干什么?我看那逍先生还像是好说话的,你们两个小子说话小心点还是有活路的,往后退去吧。”“呸!去他的活路,要死一起死,谁也别落下谁了去!”砾激动地用刀在地上划拉出一道深深的划痕,表明心志。博脱点点头道:“俺也一样!”“好,好!一起死!”阿耶木大笑起来。此时山下中山诸寨的恶徒已经在各个头目的带领下杀上山来,向着寨门、寨墙冲击而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阿耶木大喊一声,持刀迎着恶徒便上。“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寨众们狰狞着脸大吼一声,跟着杀了上去。顿时杀入寨中的中山诸寨人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抵抗。一名虬虎寨喽啰一刀捅入一个屠龙寨寨众的肚子,后者眼见活不成了,一发狠咬住前者的脖子,任凭如何也不撒手,生生咬下对方的血肉同归于尽。一个屠龙寨寨众刚刚一刀抹过一个金乌寨喽啰的脖子,又立刻被一个野牛寨的喽啰一竹枪刺了个对穿。正是杀得天昏地暗之时,山下又起一阵喊杀声,紧接着中山诸寨的营地起火,火势迅速蔓延。很快,有一股人马杀上山来,与中山一方的后队交上刀兵。其中一人连杀数人,忽地从后边接过递过来的一根竹竿,上面插着个头发披散的首级。那人立时大喊:“尔等的逍先生已然授受,尔等还在等什么!”:()山贼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