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长一阵气短,“这没用的。”早知如此就多带几个机灵点的,可谁知,哎!说啥都晚了。老族长也只能认命一叹。这一位也算人老活成精,言卿这些个安排,他只需稍微琢磨一下,也就渐渐明白过来。当即扯乱自己的衣裳,又揉乱了头发,往脸上蹭了一点灰,然后装出一副一瘸一拐的模样朝这边跑来,“快!快跑!赶紧走!”“言小娘子发现了,她杀过来了!”“啊?”陶娘子一下就懵了,接着,老族长难得僭越,一把攥住陶娘子的胳膊,扯着陶娘子就往前头跑。丛林之中,另外几名族人见此对视一眼,立即适时地发出一阵惨叫声。“啊!!”“言小娘子,别别别,你别过来,别杀我!”“啊啊啊啊啊!”那一阵阵凄惨哀嚎,听得陶娘子毛骨悚然,她完全反应过来。疯了疯了,呜呜呜那言小娘子一定又杀疯了。树上,言卿瞧着这一幕,突然发现这江家村竟然全是人才,这一个个戏精附体,嚎得跟真的一样,这若是不知道的,没准还真以为她在这儿大开杀戒了。她纵身一跃,暗中跟上了老族长和陶娘子。俩人一个垂垂老矣,年迈岁数大,另一个则是娇娇弱弱的,反正跑了大半天也没跑出去多远,反而把这俩人给累够呛。老族长气儿都喘不匀乎了,事实上他也悬着一颗心。这辈子也算见过一些大风大浪了,然而任何一件都比不上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先是林娘子二人的死,而后又是帮着言小娘子忽悠这些妻主娘子们。就连老族长自己都觉得,他是真胆儿肥了。扯着陶娘子一路飞奔,这陶娘子心眼不多,压根就没发现,两人是往山上跑的,可嵊唐官媒是山下!这压根就是完全不同的俩方向。须臾,老族长又气喘吁吁道:“陶娘子,累不?要不你上来,小老儿背着你继续跑?”“行行行,好好好!”陶娘子喘得跟个死狗似的。老族长这岁数,甭提做她爹了,做她爷爷都行了,那可是个半截儿身子入了土的老人家。什么尊老爱幼?这大梁朝可从不尊老爱幼。就算当真有那优良美德,也全是妻主娘子的专供。倘若如今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老夫人老太太,她准要推辞准要拒绝,但换成了老族长?她直接就往人家身上爬!老族长吃力地把陶娘子背了起来,又往山头跑了一阵子,突然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哎呀!怎么走路的?咋还摔了?”陶娘子啃了一嘴泥,看那脸色很是不满,而老族长则是老脸一白,立即抱住了一条腿,做出一副腿疼受伤的模样。“小老儿不中用,怕是跑不动了。”“陶娘子您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前,先把那言小娘子甩掉了再说。”他指着一个方向,浑身发着抖,似乎真疼得不轻,仿佛当真摔断了一条腿。但其实压根儿啥事都没有,哎嘿,全是他演的!陶娘子听得一愣,“废物!”她作势发怒。老族长身形一颤,旋即假装出一脸惨然。“小老儿所求不多,也不过是想保住我江氏宗族,保住我族中那些儿郎们罢了。陶娘子,您快逃吧,左右小老儿断了一条腿,就留在这儿,帮您拦一拦,看能不能把那言小娘子给拦住。”陶娘子这个气!但又看了看这岁数一大把的小老头,她牙关一咬,忽然扭头就跑,头都没带回上一下的。不中用,还真是不中用!她气呼呼地心想着。然而没多久,言卿悄然无声地从一片丛林中闪身,她弯腰扶起了老族长问:“您可还好?”老族长摆摆手,“没事儿,都挺好。”“辛苦您了,”言卿神色温和,但老族长忧心忡忡。“言小娘子,依小老儿之见,您之前那法子,恐怕是不太好搞……”方才带着陶娘子逃了这么久,老族长却觉收效甚微。甚至于,何止甚微?那简直就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娘子依然是娘子,脾性也依然是那些个脾性,没见任何变化与转折,依然视一切为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他们这些人,便是为其抛头颅洒热血,便是拿命为那些娘子们垫后,也难以换来对方半分感激。在那些妻主娘子们看来,这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本就该凌驾于他们这些人之上,甚至是践踏于这些人之上。但言卿却是笑了,“效果还是有的,她方才犹豫了,不是么?”老族长一怔,回忆着陶娘子方才曾牙关一咬,以为那是气的,但如今一琢磨,难不成?言卿看了看远方沈山:“这人世间从来就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她能够感受,能够体会,哪怕那份感受体会很轻微,但总归是个好兆头。”就好似一颗种子,一簇火,只要持之以恒,终将会有壮大成参天大树的一日。事实上这已经比言卿预想中的好上许多,她甚至还准备了许多备用方案,甚至还提前让人弄了鸡血。若不是看出已初见成效,她原是想泼老族长一身鸡血,假装让老族长为陶娘子挨上一刀。不过如今倒也不必了。“您老先下山,先休息休息,我再继续跟她一段路,她逃不出这座山。”至于下山去找崔大人,去官媒告状?那更是告不了一点儿!不出意外,在城西桥梁坍塌后,那崔大人本就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不远处还跟着祥林和之前那些佯装惨叫的族人。这些人接应了老族长,护送老族长回村,而这天色也不知不觉阴翳了下来。陶娘子跌跌撞撞,山林中杂乱丛生,那些枯木枝子划破了陶娘子的衣裳,也在她雪白的胳膊上划出一条又一条血痕。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活像个小耗子似的,很卖力地在这片山林里钻来钻去。拨开了一片秋黄的芦苇,又穿过了一片泥塘,“轰隆”一声!天上突然打响了惊雷,吓得陶娘子一阵哆嗦。:()夫君玩命争宠,我卷铺盖连夜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