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完毕,她还问楼青煜:&ldo;六皇子,奴婢的歌声是否和您心意?&rdo;楼青煜的心情更糟了,以致他没有注意到树上的云姜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他讨厌看见女子掉眼泪,她就故意在他的面前哭,坏他的好心情;他强令她唱歌,她便故意扯破了嗓子装模作样。她跟他就像有十冤九仇,偏不肯顺他的意。这时,舜禾宫里过来了太监,说皇帝传召楼青煜去鉴赏邻国送来的几尊古董,云姜立刻两眼放精光,以为自己得救了,谁知道楼青煜竟大袖一挥,指着太监甲乙吩咐道:&ldo;好好看着她,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下来。&rdo;&ldo;是。&rdo;楼青煜踏着石径很快走远,云姜还在枝头挂着。她一腔怨气积在心里,血气却直往脑门上涌,她开始有点恶心难受的感觉了。楼青煜心头的阴霾,是由宴会上墨斐调戏洛明栀一事而起,也因为后来听见了一些痛心疾首的传闻,种种郁结纠缠,让他喝了一夜的闷酒,酒醒了便想找人撒气。他想起那日自己的丑态和尴尬竟然被云姜那小宫女都看在眼里,他便正好拿她来发泄。但皇帝的御书房远没有枫曳林那么好玩,名贵的古董,众人的吹捧,好像比云姜那杀猪的号啕更刺耳。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皇帝兴致高涨,丝毫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外边天气渐渐阴了,乌云遮顶,不一会儿落起密密的细雨来。云姜还在半空悬着。脑袋已经有点发晕。底下的太监甲眼看浑身都快被雨水湿透了,便问太监乙:&ldo;咱们放不放她下来?&rdo;&ldo;没听六皇子说吗,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下来。唉,这小贱婢可害苦我俩了,跟着她在这儿淋雨。&rdo;太监乙淬一口。云姜看着白昼的光线逐渐匿去,终至消失,她精神恍惚,意识渐渐开始不清楚,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了楼青煜的声音,仿佛是在责备两个太监做事死板,不懂变通,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从枫树上被放了下来,身体触到湿漉漉的地面,沁凉刺骨,但是怎么也胜过此前的难受。正文千里枫林烟雨深(6)她心中的悲哀突然一拥而上,闭着眼睛流出泪水来。后来她的意识更加模糊,彻头彻尾地晕了过去。暮雨纷纷,不见停。珍珠般的雨粒落在门外芭蕉树的叶子上,滴滴答答像弹奏一首闷人的曲子。楼青煜坐在灯下。c黄榻上,那桃红绣花的锦被里裹着的,是人微言轻的小宫女靳云姜。楼青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云姜带回舜禾宫里来,也许是看见她落汤鸡般的模样,有些微的愧疚了吧,原本只是小小地捉弄,也没想过要让她变成这番样子。一会儿靳云姜醒了,就把她赶出去,让她自己回暮烟楼,也免得那楼里的主子满皇宫找不到人。楼青煜自言自语,点了点头,然后看见云姜的身子微微一缩,翻个身,被子踢掉了大半,露出衣着单薄的身体。楼青煜瞧她那毛毛躁躁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摇摇头起身想为她把被子重新盖上。楼青煜从一丛青丝斜开的后颈上,看到了一点猩红的伤口。那伤口是云姜被放下来的时候,让地上的石头划伤的,连着后背的衣裳也被划烂了。楼青煜顿时皱起眉头,想看看那伤口有多深,便解了云姜腰间的系带,将褥衫领口处轻轻剥开一些,露出云姜半边香肩,那白玉般的肌肤,就像鸡蛋剥了壳。伤口只在皮外,浅浅的一道,带着已经干涸的血渍。楼青煜立刻传太监去取涂外伤的药,太监刚退出去,云姜便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云姜只觉得后背微凉。她疑惑地用手一摸,在看到窗前楼青煜的时候猛地尖叫一声,抓了被角翻身坐起来掩住身体。楼青煜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啪的一声响,他左边脸颊火辣辣地疼。两个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觑。宫殿里忽然静得像濒临爆炸的前一秒。楼青煜笑了。笑得诡异而张狂。他像一只饿狼般猛地扑过去,把云姜整个人都推到压在身下。四目相对,鼻尖相碰,口里的呼吸都能够撞破对方的齿fèng。楼青煜的手指拂上云姜雪白的脸颊,一抹讥诮的笑挂在他的唇角,他眼神一低,好像就要落进云姜掩不住的春光的前胸里去。云姜这才反应过来,彻底怕了,她眼眶一红,泪水又要决堤。却听得楼青煜俯在耳边柔声呢喃:&ldo;本皇子对你这样毫无姿色的丑八怪是没有兴趣的。&rdo;